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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我聽到他說。然後他就在我後面了。
他跟著我去樓房的一邊,他在那裏趕上了我,他把手放在我的肩上。
我輕鬆的推開他的手,但這種力氣卻可以粉碎人類的手骨,他的手放在扶手上。
「對不起,愛德華。」
「我知道。」我深深地吸了一口起,試圖使我的腦子和肺部保持乾淨。
「真的那麼糟糕嗎?」他問,嘗試不去想起香味和他記憶中的味道,但不完全的成功。
「更糟糕的是,艾密特,變得更糟」
他沉默了一會
可能
「不,那不會更好,如果我得到了它。回到教室,艾密特。我想靜一下。」
他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想什麼就轉身迅速地離開了。他會告訴西班牙語的教師說我生病了,或是放棄,或是失去控制的危險的吸血鬼。他的藉口真的重要嗎?可能我不會回來。可能我要離開。
我走去了我的車那裏,等待著放學,我要藏起來。在一次。
我要花費時間去做決定或著嘗試去分析,但是,就像是吸毒者 ,我發現我通過學校建築的潺潺聲搜索著,但我現在沒有興趣去聽艾利絲的夢想或者羅絲莉的投訴 。我發現潔西卡 很容易,但是著個女孩沒有和她在一起,所以我繼續搜索。邁克牛頓的思想引起了我的注意 ,和最後我發現了她,在體育館和他在一起。他不開心,因為我和她在生物課說話了。他在等著她的回答當他上課的時候。
我從來沒有在哪里見過他實際上和任何人說那麼多話。當然,他決定去對貝拉有興趣。我不喜歡他看著她的樣子。
但是她似乎不對他有興趣。她回說什麼?「不知道是與他上個星期一有關係嗎?「可能會所一些這類的話題。她好象不在意,它不能使談話持續。
他沒有悲觀地告訴自己:貝拉沒有對我和她的交流有興趣,我要想個辦法。
這使我很生氣超過了我所能接受的,所以我停止了聽他的想法。
我把一張激昂的CD放入立體收音機,然後我把它調高,直到聽不到其他的噪音為止。我必須集中精神去聽音樂為了讓我自己從邁克牛頓的思想中回來。去搜尋值得信賴的女孩。
我消磨了一些時間,當一個小時結束時。不是調查,我試圖去說服我自己,我只是準備。我想要知道她什麼時候剛好要離開體育館,以及她什麼時候會出現在停車場。我想要她讓我吃驚。
當學生們走出體育館的門口,我從我的車裏出來了,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那樣做。雨開始下得大了——我忽略了它當它慢慢得滲透我的頭髮。
我想要她看到我在這裏?我想要她古來和我說話嗎?我在做什麼?
我沒有動,雖然我在嘗試說服自己回到車裏,我知道我的行為是要受到譴責的。我保持著我的胸部和呼吸變慢當我看到她慢慢地走向我。她的嘴緊閉著。她沒有看我。有幾次,她瞥著雲層並做著鬼臉,就像它們是她生氣一樣。
我很失望因為她回到了她的卡車卻沒有經過我這裏。她將要和我說話嗎?我需要和她說話嗎?


她進了已經褪了色的紅色雪佛蘭卡車,一個年齡比她爸爸還要老的生銹的大卡車。我看著她開車——陳舊的發動機咆哮著比其他在這裏的車輛還要大聲——然後她的手朝著暖氣開關上按。這寒冷是她不舒服——她不喜歡冷。她用手指整理著她的濃厚的頭髮,她把頭髮弄到能讓熱空氣吹著的地方,她想要吹幹頭髮。我想像著這種卡車會是什麼味道,然後迅速趕走思想。

她瞥了一眼當她準備要回去的時候,最後看向我的方向。她盯著我看只有半秒,我可以讀懂她的眼睛是很驚訝的,在她轉開她的目光和掉轉車頭之前。然後尖叫停止了,卡車的後面稍微撞到了一輛愛爾蘭的小型汽車。


她盯著她的後視鏡,她懊惱的張著嘴。當其他的車經過她,她檢查了全部的阻礙餓東西兩次然後慎重的慢慢地移回停車的位置,這使我漏齒而笑。她好像在想著她衰老的卡車是很危險的。


貝拉。斯旺覺得她對任何人都是危險的,無論她是在開車。我在笑當她做車經過我的時候,她凝視著前方。

 

第三章 現象
真的,我不渴,不過那天晚上我還是決定去捕獵。儘管我知道這沒多大幫助。
卡萊爾和我一起去,我從德納利回來以後我們還沒單獨相處過。我們奔跑著穿過那片漆黑的森林,我聽到他正想著上周那次匆忙的道別。
在他的回憶裏,我看到了自己因極度的絕望而扭曲的面容。我感受到了他的詫異和突如其來的擔憂。
「愛德華?」
「我必須離開,卡萊爾,我現在就得走。」
「發生什麼事了?」
「現在還沒什麼,不過,如果我留下來,就會有了。」
他伸出手去夠我的胳膊。我能感覺到當我縮開時他有多麼難過。
「我不明白。」
「你是否曾經……曾經有過那麼一次……」
我看見自己深深地吸了口氣,從他透露出來的關心中看見自己眼裏狂野的光芒。
「過去有沒有這樣一個人類,對你來說,他聞起來比其他人都要好?好很多?」
「噢。」
我知道他弄明白了,我的臉因羞愧而垂下。他伸出手臂碰觸我,不顧我再次縮開,將他的右手放在我的肩膀上。
「來,開我的車。它要快一點。」
現在,他想知道把我送走對不對,想知道他對我的不夠信任是不是傷害到我。
「不。」在奔跑的時候我低語道。「那正是我需要的。如果你叫我留下,我可能早就辜負了你的信任了。」
「我為你正在經受的這一切感到難過,愛德華。不過你要盡自己所能,讓那個叫斯旺的孩子活著。即使這意味著你必須再度離開我們。」
「我知道,我知道。」
「你為什麼回來?你知道我很高興你回來了,可是如果這麼做太困難……」
「我不喜歡做膽小鬼。」我承認。
我們減速了——現在我們僅僅是在黑暗中慢跑。
「這總比讓她置身危險好。過一兩年她就會走的。」
「你說得對,我知道。」儘管如此,他的話反而讓我更渴望留下。過一兩年那個女孩就會走……
卡萊爾停了下來,我也隨之停下。他轉而仔細端詳我臉上的表情。
是出於自尊心嗎,愛德華?這兒沒什麼可羞恥的……
「不,我不是出於自尊心才留下來的。現在不是。」
哪兒都不去嗎?
我笑了一下。「不,如果我能讓自己離開,什麼也阻止不了我。」
「我們可以同你一起,當然,如果你需要的話。你在採取行動的時候只要開口就行,其他人不會有怨言的。他們不會因為這個對你不滿的。」
我揚起了一邊眉毛。
他笑了。「好吧,羅絲莉可能會感到不滿,不過她還欠你人情呢。不管怎麼說,我們在現在還沒有造成任何傷害之前離開,總比等一條生命結束後再走要好很多。」說到最後,他所有的幽默勁都消失了。
他的話讓我退縮了。
「好的。」我同意道。我的聲音聽起來嘶啞。
「是什麼讓你留下來,愛德華?我看不見有……」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解釋。」即使對我自己,這也說不通。
卡萊爾久久地審視我的表情。
「不,我看不出來。不過如果這是你的選擇,我會尊重你的隱私。」
「謝謝你。你太寬宏大量了,我可沒怎麼給過別人隱私。」除了一個例外。而且我正打算盡我所能剝奪她的隱私,不是嗎?
我們都有自己的奇遇。卡萊爾再度笑起來。不是嗎?
他恰好聞到一小群麋鹿的氣味。這股氣味絕對稱不上是垂涎欲滴的香氣,即使在最饑渴的情況下,也很難引起我們的熱情,此刻,那女孩血液的香氣還鮮明地刻在我的記憶中,麋鹿的氣味確實讓我噁心。
我歎口氣。「我們去吧。」我同意了,儘管我知道把這些血強行灌下喉嚨並沒有多大幫助。
我們都蹲伏下來,換成狩獵的姿勢,讓這股不討人喜歡的氣味吸引我們悄然前行。


我們回家的時候,天氣變得更冷了。融化的積雪凝結成冰,周遭的一切都好像罩上了一層厚厚的玻璃片——每一根松針,每一片蕨葉,每一棵牧草,都覆蓋上了一層冰。
卡萊爾去換衣服了,他要回醫院上早班,我留在河邊,等待日出。我感覺到我所暢飲的血在體內充盈著,不過我知道當我再次坐到那女孩身邊時,這種已被填上的乾渴。

冰冷、靜穆,我坐在那兒,一如身下的岩石,我注視著那流淌的漆黑的河水,看著它奔騰流過結冰的河畔。
卡萊爾說得對。我應該離開福克斯。他們可以編一些故事來解釋我的離去。去歐洲的寄宿學校啦。去拜訪遠方的親戚啦。青少年離家出走啦。那個故事不算什麼。沒有人會過分熱情地對此產生懷疑。
只要一兩年,然後那女孩就會消失。她將繼續自己的人生——她可以讓自己的人生繼續下去。她會到某個地方上大學,會長大成年,會開始工作,可能還會嫁給某個人。我能描述這幅圖景——我能看到那女孩穿著白色婚紗,伴隨著音樂緩步走入會場,她的手臂挽著她父親的。
好奇怪,這些想像讓我痛苦。我不能理解。我是在嫉妒嗎,因為她擁有一個我永遠也不可能有的未來?那說不通。我周圍每一個人類在此之前都擁有同樣的可能性——一段人生——我很少會去妒忌他們。
為了她的未來,我應該離開她。不再讓她冒生命危險。這麼做才是正確的。卡萊爾總會做出正確的選擇。我現在應該聽他的。
太陽自雲層後冉冉升起,在微弱的光線下,一切凝結成冰,有如玻璃般的景物都在閃閃發亮。
再呆一天,我決定了。我要再見她一面。我能應付。或許我會說起即將發生的失蹤,編好那個故事。
這麼做很困難。我能感覺到那份沉甸甸的不情願,我已經在找留下來的藉口——將最後期限順延兩天、三天、四天……不過我會做正確的事。我知道能夠信任卡萊爾的忠告。而且我也知道自己太矛盾了,很難單獨做出正確的決定。
我內心十分抵觸。這份不情願,有多少是來自於我執著的好奇心,又有多少是來自於我還未滿足的欲望?
我進屋換上一套衣服去上學。
愛利絲正等著我,坐在三樓最上面一級樓梯邊上。
你又要走了。她責備我。
我歎息著點頭。
我看不到你這次要去哪里。
「我還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我低聲說。
我想你留下來。
我搖頭。
也許賈斯柏和我能跟你一塊兒走?
「如果沒有我在這兒替他們提防,他們會更加需要你。還有想想艾思蜜。你打算一下子就把她的家拆散嗎?」
你會讓她很傷心的。
「我知道。所以你得留下來。」
「那和你留在這裏不一樣,你知道的。」
「是的。不過我必須做正確的事。」
在短短的一瞬間,她掃視過一個奇異的幻象。當那模糊不清的影像搖曳閃爍,飛快移動時,我和她一同觀看。我看見自己正和我辨認不出的陌生身影混在一起——那形態很模糊,十分不精確。然後,突然,我置身於一塊開闊的小草坪,我的皮膚在明亮的陽光下閃閃發光。我知道那個地方。在那塊草坪上,有一抹身影正同我在一起,不過,再一次,它變得模糊不清,難以辨別。當數以百萬計的微小抉擇將未來重新安排時,這些影像都顫抖著消失掉了。
「太多了,我抓不住。」當幻象沉入黑暗時,我對她說。
我也是。你的未來變數太多了,我一個也跟不上。不過,我想……
她停住,然後在剩餘的即將發生的大量影像中匆匆查看有關我的資訊,它們全都一樣——模糊、不清晰。
「我認為某些事情正在發生變化,」她大聲說出來。「你的人生好像正走到十字路口。」
我冷冷地笑道;「你知道你現在聽起來像什麼嗎?嘉年華上那種冒牌的吉普賽人。」
她沖我嘖了一聲。
「不過,今天會一切安好,對吧?」我問道,我的聲音突然變得不安。
「我沒看見你殺死誰。」她讓我放心。
「謝啦,愛利絲。」
「去換衣服吧。我什麼也不會說的——等你準備好,我會讓你自己告訴其他人的。」
她站起身,從樓梯飛奔而下,她的肩膀微微聳起。會很想你的。
是啊,我也會很想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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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學校的路上我們都很安靜。賈斯柏看出愛利絲正為什麼事而心煩意亂,不過他知道如果她想說的話,早就告訴他了。艾密特和羅絲莉沒有察覺到,他們正沉浸在他們的二人世界裏,凝視著對方的眼睛——從外部看來,這頗有點令人作嘔。我們都十分清楚他們愛得有多轟轟烈烈。或者也許我只是在吃醋,因為只有我形單影隻。跟三對神仙眷侶生活在一起,某些時候會比較困難。此時就是其中之一。
也許沒有我在旁邊礙手礙腳,他們會過得更快活,我現在一定像個老男人,脾氣暴躁又爭強好鬥。
自然而然的,當我們抵達學校後,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那個女孩。只是為了讓自己做好準備。
我感到局促不安,我的世界怎麼好像突然間變得只有她,什麼也沒有了——我整個的生活重心都集中在那個女孩身上,而不再是圍著我自己轉了。
然而,要理解這一點很容易。在度過了八十年雷同的日日夜夜後,任何變化都能成為吸引我的焦點。
她還沒到,不過我從大老遠就能聽到她的卡車那雷鳴般的引擎聲。我靠在車上等,愛利絲留下來跟我一起,其他人則徑直去上課了。我的固著讓他們感到無趣——他們很難理解一個普通的人類怎麼能讓我保持那麼久的興趣,不管她聞起來有多麼美味。
那女孩慢吞吞地駛入我的視線,她的眼睛盯著路面,雙手緊緊握住方向盤。她好像正為什麼感到擔憂。我花了一秒鐘才弄明白那是什麼,這才意識到今天每一個人都帶著同樣的表情。啊,路面因結冰而變得滑溜溜的,他們全都小心翼翼地開車。
我能看出她對這一額外的風險正嚴陣以待。
那似乎跟我聽說的有一點吻合,我把這點加入到我那份小小的清單裏:她是一個嚴肅的人,一個負責任的人。
她把車停在離我不太遠的地方,不過還是沒有留意到我在這兒注視著她。我想知道當她發現時會做什麼?臉紅,然後走開?這是我的第一猜測。不過很可能她會回望我。很可能她會走過來跟我說話。
我滿懷希望地深深吸了口氣,讓肺部注滿空氣,只是以防萬一。
她小心地從卡車裏出來,在身子著地前,先探了探光滑的地面,她沒有抬頭看,這讓我感到沮喪。也許我應該走過去跟她說話……
不,那麼做是錯的。
她沒有拐彎朝學校走去,而是繞到了卡車後面,她緊抓住卡車底部邊緣,姿勢很滑稽,不信任她腳下那塊立足點。這讓我微笑,然後我感覺到愛利絲的眼睛正盯著我的臉。我沒有去聽她在想什麼——看那女孩檢查她的防滑鏈,讓我感到太有趣了。她看起來真的極具摔倒的危險,她的腳正在打滑。別人都沒遇到麻煩——她是不是把車停在冰面最危險的地方啦?
她停在那兒,低頭凝視,臉上帶著一抹奇怪的表情。那是……溫柔?好像輪胎上有什麼東西讓她……感動?
又一次,好奇心像乾渴一樣讓我隱隱作痛。好像我非得弄清楚她在想什麼似的——好像其餘一切都無關緊要似的。
我要走過去跟她說話。不管怎樣,她看起來好像需要別人扶一把,至少等她離開這滑溜溜的人行道為止。當然,我不能提供給她那種幫助,我能嗎?我猶豫了,
冰雪似乎對她很不利,同樣,她多半不會喜歡被我這雙冰冷、蒼白的手觸碰。我應該戴雙手套的——
「不!」愛利絲大聲地倒抽一口氣。
刹那間,我掃描過她的想法,起初我還以為我已做出一個拙劣的選擇,而她看見我正做出不可原諒的事。不過那事跟我完全沒有關係。
泰勒•克勞雷正打算拐彎開進停車場,他的車速很快。這個選擇將會讓他的車猛然滑過那塊冰面。
這幅幻象出現時,距離現實只有半秒鐘的時間。當我還在看令愛利絲為之驚駭喘氣的結局時,泰勒的貨車已經在角落裏打著轉。
不,這幅幻象跟我沒有關係,可是它卻跟我最重要的事情有關,因為泰勒的貨車——它的輪胎眼下正從最壞的角度撞向冰面——正打著轉沖進停車場,撞向那個女孩,那個已經成為我世界焦點的不速之客。
即時沒有愛利絲的預見力,也可以看出這輛車的軌道,已經完全沖出泰勒的控制。

那個女孩,正站在最錯誤的位置,在卡車後面,她抬頭去看,被輪胎發出的尖銳聲音弄糊塗了。她直愣愣地盯著我已被嚇得目瞪口呆的眼睛,然後才轉而注意到正朝她逼近的死亡。
不要是她!這句話沖著我的腦子大喊,仿佛屬於其他人的聲音。
依然鎖定愛利絲的想法,我看見那幅幻象突然改變了,不過我已經沒有時間去看結果如何了。
我躍起沖過停車場,跳到那輛打滑的貨車和被嚇呆的女孩中間。我移動得太快了,以致一切事物都成了模糊的線條,除了我聚焦的對象。她沒有看見我——人類的眼睛無法跟上我的動作——依然盯著那輛將要把她的身體壓進卡車金屬邊框的龐然大物。
我將她攔腰抱起,我移動得太急了點,顧不上控制力道。在這萬分之一秒的緊急關頭,我猛然將她纖細的身體從死亡之路拉開,就在我把她護在懷裏一起撞上地面的那一刻,我分明地察覺到她的身體是那麼脆弱易碎。
當我聽見她的頭撞到冰面上時,那種感覺就好像我也被凍結成冰。
不過我甚至沒有一秒鐘的時間來弄清她的情況。我聽見身後的貨車發出刺耳的摩聲,它旋轉著繞過女孩的卡車。它正在改變方向,作弧線運動,再次向她沖過去——就像她是一塊磁鐵,將它朝我們吸過來。
一個我之前從來不會在女士面前說出的詞從我緊咬的牙齒間脫口而出。
我已經做得太過分了。我差不多是從天而降,把她從路邊推開,我完全意識到我正在犯的錯誤。知道那是一個錯誤並沒有阻止我,不過我還沒有完全意識到我正帶來的危險——不僅僅是為我自己,還有我整個家庭。
暴露。
這麼做無疑是不利的,不過我已經沒有其他辦法了,我不能讓那輛貨車第二次成功撞過來,奪走她的生命。
我把她放下,伸出雙手,在貨車將要撞到那女孩之前抓住了它。它的衝力猛地將我往後面推,推向一輛停在她卡車旁邊的車子,我能感覺到它的框架在我的肩膀後面被壓得變形。貨車顫抖著,被我堅硬的手臂阻礙,它晃動著,然後搖搖晃晃地在兩個相隔的輪胎間平衡下來。
如果我把手挪開,那輛貨車的黑色車輪就會掉下來,砸在她的腿上。
哦,看在所有神聖的愛的份上,這場災難是不是永遠都不會結束了?這兒還有其他什麼東西出問題嗎?我能做的僅僅是坐在這裏,讓貨車懸著,等待救援。我也不能把車拋開——考慮到車裏還有司機,他已經被嚇得六神無主了。
我心裏呻吟了一聲,我猛推貨車,讓它離開我們。當它向我砸下來的時候,我用右手抓住它的底架,同時用我的左臂圈住女孩的腰,把她從貨車底下拽出來,牢牢地將她扯回我身側。我把她拖出來,這樣她的雙腿就沒有危險了,她的身體綿軟無力——她的神智還清醒嗎?我毫無準備的營救行動到底傷了她多少啦?
我把貨車放下來,它現在已經不會弄傷她了。它撞到人行道上,所有的車窗玻璃全都被砸得粉碎。
我知道自己正處在風口浪尖上。她看見了多少?有沒有其他目擊者看見我像鬼魂一樣從她身邊冒出來,然後在把她從車底弄出來時將貨車撞得變形?這些疑問本該成為我最大的憂慮。
可是我太過焦慮了,沒法像我本該的那樣去充分關心暴露的威脅。我太驚慌失措了,擔心我保護她的舉動可能已經弄傷了她。太害怕了,怕她離我這麼近,我很清楚如果我讓自己吸氣的話,會聞到怎樣的氣味。我分明感覺到從她緊貼著我的柔軟身體裏傳過來的熱度——即使被我倆的外套層層阻隔,我還是能夠感覺到那股溫熱……

最初的恐懼是最大的恐懼。當圍上來的旁觀者爆發出尖叫時,我俯身仔細查看她的臉,想看看她是不是還清醒著——強烈希望她沒有被撞得血流滿地。
她的眼睛張開,震驚地圓瞪著。
「貝拉?」我急迫地說。「你沒事吧?」
「我沒事。」她用一種茫然的語氣本能地回答。
輕鬆,是那麼地強烈,近乎痛苦,當我聽到她的聲音時,那股強烈的輕鬆蕩滌我的全身。我從牙縫間吸入一口氣,不介意那伴隨而來的喉嚨裏的乾渴。我幾乎要歡迎它了。
她掙扎著想要坐起來,不過我還沒準備好放開她。不知怎的,這樣感覺……更安全些。至少,把她留在我身邊要更好一點。
「小心。」我提醒她。「我覺得你的頭撞得很重。」
這兒聞不到鮮血的味道——真是不幸中的萬幸——不過這也不能排除內傷的可能性。我突然急於想把她帶到卡萊爾那兒接受X光檢查。
「噢,」她說道,她那受震動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滑稽,她意識到我說對了。
「跟我想的一樣。」輕鬆讓這一幕變得有趣,讓我變得有點輕浮了。
「你怎麼能在……」她的聲音變小了,眼皮眨動著。「你怎麼能過來得那麼快?」
輕鬆變了味兒,詼諧突然不見了。她注意到太多東西了。
既然這女孩看起來健健康康,完好無損,對我家人的擔心就變得劇烈了。
「我就站在你的旁邊啊,貝拉。」經驗告訴我,如果撒謊的時候顯出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就能讓任何一個心存疑問的人對真相變得不那麼確定。
她再次掙扎著想坐起來,這一次我批准了。我需要吸口氣以便自己能夠恰如其分地扮演好我的角色。我需要把自己和她熱血的熱度分隔開,這樣它就不會跟她的氣味合在一起將我淹沒。我悄悄地挪開,盡可能地讓自己在兩車之間的狹小空間裏離她越遠越好。
她抬起頭盯著我,我也回瞪她。最先將目光挪開會是一個失誤,只有蹩腳的撒謊者才會犯這種錯誤,我可不是一個不稱職的撒謊者。我的表情平靜、溫和……這似乎把她弄糊塗了。這很好。
現在,這個事故現場被重重包圍起來了。大部分學生,小孩,都盯著現場看,想透過縫隙看看有沒有什麼被碾碎的屍體。現場到處都是人們亂哄哄的大呼小叫聲和迸發而出的驚愕想法。我掃過一遍這些想法,確定這裏還沒有人起疑心,然後我把它們遮罩掉,將注意力集中到那個女孩身上。
她被這些喧鬧搞得心煩意亂。她環視四周,表情依然很震驚,然後她試圖站起來。
我把手輕輕地放在她的肩膀上,想按住她。
「暫時呆著別動。」她看起來安然無恙,不過她應該轉動脖子嗎?再一次,我希望卡萊爾能在場。我多年的醫學院學習僅限於理論,根本比不上他整整一個世紀的醫學實踐操作。
「可是很冷。」她反對說。
她幾乎被撞死了兩次,還不止一次差點致殘,可她擔心的只是寒冷。一聲輕笑從我齒縫裏溜出來,然後我才記起現在這種情況一點兒也不好笑。
貝拉眨了眨眼睛,然後她把目光聚焦在我臉上。「你剛才在那邊。」
這又一次給了我當頭一喝。
她瞥了一眼南邊,儘管這會兒那裏除了那輛半邊都被撞毀的貨車外,什麼也看不見。「你在你車子那邊。」
「不,我不在。」
「我看見你在。」她堅持己見,當她頑固起來時,她的聲音就像個孩子。她的下巴揚了揚。
「貝拉,我剛才是和你站在一起,而且我把你從路邊推開了。」
我深深地看進她那雙大眼睛裏,試圖用意志力驅使她接受我的說法——唯一可以被公諸於眾的合乎理性的說法。
她的下巴往下沉。「不。」
我試圖保持鎮靜,讓自己別慌。如果我能讓她暫時保持沉默,給我一個機會去銷毀證據……然後用她頭部受傷的為理暗中削弱她這個故事的可信度。
讓這個安靜的、守口如瓶的女孩平靜下來不是很容易嗎?如果她能夠信任我,僅僅是信任幾分鐘……
「求你了,貝拉。」我說道,我的聲音是那麼熱切,因為我突然很想讓她信任我。非常非常想,不僅僅是因為這場意外。一個很傻的心願。她憑什麼要相信我呢?

「為什麼?」她問道,還是充滿防備。
「相信我。」我懇求道。
「那你能保證稍後把這一切給我解釋清楚嗎?」
我感到氣憤,氣自己不得不再次向她撒謊,而我是那麼渴望能夠以某種方式配得上她的信任。因此,當我答復她時,其實是在反駁自己。
「行。」
「行。」她用同樣的語氣回應我。
與此同時,救援行動圍繞我們展開了——成年人趕到了,有關當局被叫來了,遠處傳來警笛的鳴聲——我試圖忽略這個女孩,按正確順序優先考慮我該考慮的事。我搜索停車場上的每一個思想,包括旁觀者和那些後來趕到的人,不過我沒有發現任何有危險的東西。大部分人看見我站在貝拉身邊都感到驚訝,不過全都得出結論——因為這兒沒有其他可以接受的結論了——他們只是沒有留意到在意外發生前我正站在那女孩身邊。
她是唯一一個不肯接受這個最容易被接受的解釋的人,不過她將會被視為最不可信的目擊證人。她被嚇壞了,精神上受了創傷,更不用說她的頭曾被連續撞擊過。
可能是受驚過度。她的故事將被認定是神志混亂的表現,不是嗎?有那麼多旁觀者在場,沒有人會相信她的說法。
當我捕捉到羅絲莉、艾密特和賈斯柏的想法時,我退縮了,他們剛剛抵達現場。他們今晚將會找我算賬。
我想消除剛才我肩膀撞上貨車時在上面留下的凹痕,不過那女孩離得太近了。我不得不等待,直到她分神。
在等待的時候我感到沮喪——這麼多眼睛盯著我——人們正跟那輛貨車較勁,試圖把它從我們那兒推開。我也許應該幫幫他們,只想加快進程,不過我已經夠麻煩的啦,而且那女孩目光犀利。終於,他們總算把它移開,騰出空間讓急救隊能把擔架抬起來,把我倆放上去。
一張熟悉的、長著灰斑的臉正評估我的傷勢。
「嘿,愛德華。」佈雷特•班納說道。他也是一名註冊護士,我從醫院那裏對他瞭解得一清二楚。這真是意外的好運——今天唯一的好運氣——他是第一個走近我們的人。在他的想法裏,我看起來很警覺,很鎮定。「你還好吧,孩子?」
「很好,佈雷特。我沒被撞到。不過我恐怕貝拉可能受了點腦震盪。當我把她從路邊用力推開時,她重重地撞到頭了……」
佈雷特把注意力轉向那個女孩,她向我投來一個遭背叛的惡狠狠的目光,哦,這很好。她是一個平靜的殉道士——她寧願安靜地承受痛苦。
不過,她沒有立刻反駁我的故事,這讓我稍稍放寬了心。
緊接在後的急救隊員試圖堅持讓我去接受治療,不過要勸阻他並不難。我允諾讓我父親替我做檢查,然後他就放過我了。大部分人都在冷漠地談論有關保險的問題,那正是我所需要的。大部分人,當然,不包括那個女孩。她能和任何一種正常模式融為一體嗎?
當他們給她套上頸托時——她的臉因尷尬而漲得通紅——我利用她分神的那個瞬間,不動聲色地用我的腳後跟改變車身上那道凹痕的形狀。只有我的兄弟姐妹們留意到了我在做什麼,我聽見艾密特在腦子裏允諾他會為我善後。
我對他的幫助感激不盡——我更感激艾密特的是,至少,他已經原諒了我危險的選擇——我更輕鬆自在了,我上了救護車,跟佈雷特一起坐在前座上。
在他們把貝拉抬進救護車後座前,警長趕來了。
儘管貝拉父親的想法來得遲一點,從這個男人腦海裏傳出來的那份恐慌和焦慮幾乎淹沒了附近的每一個想法。當他看到他的獨生女躺在擔架上時,那份沉默的不安和負罪感,一下子膨脹起來,從他腦子裏噴湧而出。
從他腦子裏湧出,流過我的腦海,回蕩著,變得更加強烈。愛利絲曾提醒過我殺死查理斯旺的女兒也等於是殺死他,她沒有誇大事實。
當我聽到他恐慌的聲音時,我帶著負罪感垂下頭。
「貝拉!」他大叫道。
「我很好,查——爸爸。」她歎口氣。「我一點兒事也沒有。」
她的保證沒能撫平他的恐懼。他立刻轉向最近的一個急救隊員,詢問更多的情況。
直到這時我才聽到他講話,儘管他仍處於恐慌中,不過他腦子裏的想法已經能夠形成清晰連貫的句子,然後我才發現他的不安和擔憂並不是沉默的。我只是……不能聽到精確的語句。
唔,查理•斯旺可不像他女兒那樣沉默,不過我看得出來她的沉默是從哪兒遺傳來的了。有趣。
我從來沒有在這個小鎮警長身上花費太多時間。我過去一直把他看作是一個思維遲鈍的男人——現在我意識到我才是遲鈍的那一個。他的想法有一部分被隱藏起來了,卻不是不存在。我僅僅能夠辨認出那個男高音,它們的語氣……
我想聽得更用心些,想看看我能不能從這剛接觸到的,不那麼難懂的思想裏找到可能解開那女孩秘密的鑰匙。不過貝拉隨後被抬進後座,救護車上路了。
那時刻困擾我的謎團也許可以找到解決方法,要硬拉自己抽身而出實在很困難,不過我得好好想一想——從每一個角度查看一下今天我做過的事。我得傾聽,確保我沒有讓我們全家陷入必須立刻離開的那種危險境地。我得集中精神。
急救隊裏沒有什麼令我擔憂的。目前為止他們能夠分辨的,就是這女孩沒有大礙。還有就是貝拉對我允諾過的故事仍然窮追不捨。

當我們抵達醫院時,最優先要做的就是去找卡萊爾。我匆匆穿過自動門,不過我不能完全放下貝拉不管,我透過醫護人員的想法密切注視她。
我很容易就找到了我父親熟悉的思想。他正在他那間狹小的辦公室裏,一個人——在揹運的今天,這是第二個好運。
「卡萊爾。」
他已經聽到我走來了,然後,他一見到我的臉就擔心起來。他唰地站起身,臉色變得煞白。他的身子從整潔的胡桃木辦公桌後面往前伸出來。
愛德華——你是不是——
「不,不,不是那回事。」
他深吸一口氣。當然不是,抱歉我會有那種想法。你的眼睛,當然,我應該知道的……我那金黃如故的眼睛讓他松了口氣。
「不過她受傷了,卡萊爾,可能不算嚴重,不過——」
「怎麼回事?」
「一場愚蠢的車禍。她在錯誤的時間待在錯誤的地點。不過我正好站在那裏——讓它撞倒她——」
從頭說起,我沒聽明白。你是怎麼牽扯進去的?
「一輛貨車在冰面上打滑。」我低聲說道。我一邊說一邊盯著他背後的牆壁。他沒有在上面掛滿鑲鏡框的證書,只掛了一幅樸素的油畫——一幅他最喜歡的,還未被發現的阿薩姆的油畫。「她當時站在馬路上。愛利絲看見這事即將發生,不過已經沒有時間去做什麼了,只能跑過停車場,把她從路邊推開。沒有人留意到……除了她以外。我不得不阻止那輛貨車,不過這次還是沒有人看到……除了她。我……我很抱歉卡萊爾。我不是想讓我們大家陷入危險。」
他繞過桌子然後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
你做了正確的事。那對你來說一定不容易。我為你自豪,愛德華。
然後我才能用眼睛看著他。「她知道……我有點不對勁。」
「那不算什麼。如果我們非走不可,我們就離開。她說了什麼嗎?」
我搖了搖頭,有點兒沮喪。「還沒有。」
還?
「她同意我對這件事的說法——不過她希望得到解釋。」
他皺起了眉,琢磨著這句話的意思。
「她撞到了頭——好吧,是我幹的。」我飛快地接下去說道。「我讓她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她看起來沒什麼,不過……我想她的說法不會有多少人相信的。」
我覺得自己正在機械似的說出這番話。
卡萊爾在我的語氣裏聽出了那份厭惡。也許我們用不著那麼做。我們可以看一看會發生什麼,好嗎?聽起來我好像有一個需要檢查的患者了。
「請。」我說道。「我很擔心我傷到她了。」
卡萊爾表情晴朗了。他撫了撫他的金髮——僅僅比他金色的眼睛略暗一點——然後他笑了。
對你來說,今天是有趣的一天,不是嗎?在他的腦海裏,我能看到嘲弄,它是一種幽默,至少對他而言是的。我的角色已經完全顛倒過來了。就在我不假思索地全速跑過停車場冰面的那短短一秒鐘裏,我從一個劊子手轉變成為一個保護者。
我同他一齊笑了,我記起我曾經多麼確定貝拉除了我的保護以外,再也不需要別的保護了。我的笑聲有點尖銳,因為,儘管這回是那輛貨車,我所確信的那一點仍然完全正確。


我一個人留在卡萊爾的辦公室等待——感覺這段時間無比漫長——聽見醫院裏充滿了想法。
泰勒•克勞雷,那個貨車司機,看上去傷得比貝拉重,於是在她等著做X光檢查時,關注便轉移到了他身上。卡萊爾留在操控室,相信助理醫師的診斷結論,認為那女孩只是受了點輕傷。這讓我焦急,不過我知道他是對的。只要看一眼他的臉,那女孩就會立刻想起我,就會提醒她這一事實——我們家可能有點不對勁,那麼,這可能會讓她有話說。
她肯定會找到一個樂意跟她交談的夥伴。泰勒充滿了負罪感,因為他幾乎殺死了她,他似乎不能把嘴巴閉上。透過他的眼睛,我能看見她的表情,很明顯她希望他能閉嘴。他怎麼就看不出來?
當泰勒詢問她是怎麼離開路邊的那一刻,我感覺神經繃得緊緊的。
在她猶豫的時候,我屏氣等待。
「嗯」他聽到她這麼說。然後她停了好一會兒,讓泰勒感到疑惑,懷疑他的問題把她給搞糊塗了。終於,她接著往下說。「愛德華把我從路邊推開。」

我籲了一口氣。然後我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我之前還從來沒有聽過她講我的名字。我喜歡她喊我名字時的聲音——即使這只是透過泰勒的想法聽到的。我想要自己親耳聽一聽……
「愛德華•庫倫」她說道,因為泰勒沒有意識到她說的是誰。我站在門後,手放在門把上。想見她的願望變得越來越強烈。我不得不提醒自己需要慎重。
「他當時站在我旁邊。」
「庫倫?」啊,怪了。「我沒有看見他呀。」「哦,我想可能實在是太快了。他沒事吧?」
我能看見她臉上露出沉思的表情,她的眼睛因猜疑而收緊,不過她表情中的這些細微變化對泰勒不起作用。
她很可愛,他正想著,幾乎是驚奇地。即使亂七八糟的。不是我喜歡的型,不過我應該約她出去,補償今天……
我離開大堂,然後,我已經走到去急救室的半路上,想也沒有想過自己正在做什麼。幸運的是,護士在我之前進到房間裏——輪到貝拉做X光檢查。我躲在拐角處的陰影裏,貼著牆站的,在她被推走的時候極力控制住自己。
泰勒注意到她可愛不算什麼。誰都會注意到這點。這沒有理由會讓我感覺……我感到怎麼啦?惱怒?或者是為接近真相而生氣?那完全說不通。
我想盡可能久地待在那兒,不過急躁占了上風,我掉過頭返回放射室。她已經被送去了急救室,不過我趁護士轉身的空檔兒飛快地瞥了一眼她的x光片。
看過後我的心緒平靜些了。她的頭沒事。我沒有弄傷她,沒怎麼弄傷。
卡萊爾在這兒碰到我。
你看起來好一點了。他這麼評價。
我只是直視前方。這兒不是只有我們倆,大堂裏擠滿了排隊候診的人和探訪者。
啊,是的。他在燈板上仔細審視她的X光片,不過我不需要看第二次。讓我看看。她很好。幹得不錯,愛德華。
我父親的認可令我產生出一種複雜的反應。我本來會感到高興,只可惜我明白如果他得知我將要做什麼,他是不會贊同的。至少,如果他得知我真正的動機,他將不會贊成。
「我打算過去跟她談一談——在她見你之前。」我低聲道。「表現得自然,好像什麼也發生一樣。平息這件事。」這些全都是可以接受的理由。
卡萊爾裝作心不在焉地點點頭,依然盯著x光片看。「好主意。嗯。」
我望過去,想看看是什麼引起他的興趣。
看看所有這些癒合了的傷痕!她媽媽讓她摔倒多少次了?他被自己這個玩笑逗樂了。
「我已經開始認為這個女孩真的是很倒楣了。總是在錯誤的時間出現在錯誤的地點。」
對她來說,福克斯肯定是錯誤的地點,跟你一起在這兒。
我退縮了。
去吧,平息這件事。我一會兒就到。
我很快走開了,感到很內疚。如果我能騙過卡萊爾的話,也許我是一個很好的說謊者。
當我來到急救室時,泰勒正在低聲咕噥,還在道歉。那女孩試圖躲避他的自責,她裝作睡著了。她的眼睛閉上了,不過她的呼吸一點兒也不均勻,而且她的手指還時不時急躁地抽動幾下。
我久久凝視著她的臉。這將是我最後一次見她了。一想到這,我的胸口一陣劇痛。這是不是因為我討厭留下任何未解的謎團?這似乎不是一個完滿的解釋。
終於,我深吸一口氣,進去見她。
泰勒一見到我就想張口講話,不過我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
「她睡著了嗎?」我低聲說。
貝拉的眼睛刷地張開,聚焦在我的臉上。它們瞬間張大了,然後又縮緊,因為憤怒或猜疑。我記起我不得不扮演的角色,於是我沖她微笑,就好像這個早上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她的頭被撞了一下和那憑空想像出來的狂奔除外。
「嗨,愛德華,」泰勒說道。「我真的很抱歉……」
我舉起一隻手打斷他的道歉。「不流血,不犯規。」想也不想的,我為這個私人笑話笑了,笑得有點太多。
令我感到驚奇的是,忽略泰勒,那個滿頭是血,正躺在離我不到四英尺遠的地方的人,竟然是如此容易。我之前從不明白卡萊爾為什麼能夠做到那樣——為了給他的病人療傷,可以無視他們的鮮血。這永恆不變的誘惑物不是很容易讓我們分心,很危險的嗎?但是,現在,我能夠明白怎樣做到了——如果你正將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別的東西上,誘惑物就根本不算什麼。
即使鮮血淋漓,泰勒的血跟貝拉的完全無法相提並論。
我讓自己跟她保持一定距離,在泰勒的床尾坐下。
「檢查結果怎麼樣?」我問她。
她嘟起了下唇。「我一點兒問題也沒有,可是他們不讓我走。你怎麼沒有像我們其他人一樣被綁在輪床上?」
她的不耐煩讓我再度微笑。
我聽見卡萊爾這會兒正在走廊上。
「多虧你知道的那個人。」我輕鬆地說道。「不過別著急,我是來保釋你出院的。」
當我的父親走進房間時,我仔細觀察她的反應。她的眼睛張大了,嘴巴驚訝地張開。我在心裏呻吟了一聲。是的,她一定注意到了那份相似。
「哦,斯旺小姐,你感覺怎麼樣?」卡萊爾問道。除了禮貌外,他還擁有一種絕妙的讓人平靜下來的力量,能讓大部分病人在一分鐘內就放鬆下來。我無法辨別這種能力對貝拉有怎樣的影響。
「我很好。」貝拉安靜地說道。
卡萊爾把她的X光片放在床邊的燈板上。「你的X光片看起來很好。你的頭疼嗎?愛德華說你的頭撞得不輕。」
她歎口氣,又說了一遍「我很好」,不過這回聲音裏露出了不耐煩。然後她朝我這邊瞥了一眼。
卡萊爾上前靠近她,用手指在她腦門上輕柔地探了一圈,他在她的頭髮下面發現了腫塊。
那猛然掀起的感情波動讓我措手不及。
我曾無數次看過卡萊爾跟人類一起工作。以前,我甚至還在形式上幫助過他——儘管只是在那些沒有流血的情況下。那麼,這對我來說不是什麼新鮮事,看著他跟那個女孩互相配合,就好像他同她一樣也是人類。我曾無數次嫉妒過他,但跟這會兒的情感不一樣。我不僅僅是嫉妒他的自控力。我渴望得到卡萊爾不同於我的東西——他能如此輕柔地觸碰她,一點兒也不擔心,他知道他永遠也不會傷害她……
她趕緊縮開,我在位置上抽搐了一下。我不得不凝神片刻以便讓自己能保持輕鬆的姿態。
「疼嗎?」卡萊爾問道。
她的下巴痙攣了一下。「不怎麼疼。」她說道。
又一塊有關她性格的小碎片填入拼圖中:她很勇敢。她不喜歡示弱。
也許她是我見過的最容易受傷的人,但她不想讓自己看起來是弱者。一聲輕笑從我唇畔溢出。
她又朝我投來一個憤怒的目光。
「噢,」卡萊爾說道。「你父親在候診室裏——你現在可以跟他回家了。不過如果出現頭暈目眩或者任何視力問題,務必回醫院檢查。」
她父親在這兒?我掃描過擁擠的候診室裏的想法,不過我沒能在這群聲音裏找出他狡猾的心靈之音,因為這時她又開始說話了,一臉的焦急。
「我不能回學校上課嗎?」
「也許你今天應該好好放鬆一下。」卡萊爾建議。
她的眼睛朝我閃了閃。「那他可以去上學嗎?」
表現得正常一點,平息這件事……不要理會她的眼睛看向我時那種感覺……
「得有人把我們倖免於難的好消息傳出去呀。」
「實際上,」卡萊爾糾正道。「學校的絕大多數人都在候診室裏。」
這回我事先料到了她的反應——她討厭被關注。她沒有讓我失望。
「哦,不。」她悲歎道,雙手蒙住了臉。
我終於猜中了,我喜歡這樣。我開始理解她了……

「你想留下來嗎?」卡萊爾問道。
「不,不要!」她飛快地說,說著將雙腿甩到床邊,噌地一下跳下了地。她往前一個趔趗,失去平衡,撲進卡萊爾的懷中。他扶住她,讓她站穩。
再一次,那股妒忌淹沒了我。
「我沒事兒。」她趕在他評價前說道,臉頰微微暈紅。
當然,這不會讓卡萊爾感到困擾。他確定她已經站穩後就鬆開了手。
「拿幾顆‘泰諾’好止痛。」他指導說。
「不怎麼疼。」
他微笑著在她的診斷書上簽名。「看起來你很幸運。」
她微微側過臉,嚴厲地盯著我看。「多虧愛德華當時正好在我旁邊。」
「哦,噢,當然。」卡萊爾飛快地同意道,他跟我一樣,從她的語氣裏聽出了言外之意。她沒有把她的猜疑看作是憑空的想像。還沒有。
全看你了,卡萊爾想到。按你認為最好的方式去處理它吧。
「太謝謝你了。」我低聲說,說得很快,完全不起眼。人類聽不見我說話。卡萊爾「你恐怕就得跟我們稍微多待幾天了。」他一邊說一邊開始檢查泰勒被碎掉的擋風玻璃嚴重刮傷的左邊身體。
好吧,我得收拾這堆爛攤子,當然咯,讓我來處理是最公平不過的。
貝拉刻意朝我走過來,直到接近我讓她感到不自在,她才停住。我記起在這場混亂發生之前,我曾多麼期望她能夠接近我……這簡直就是對那個願望的愚弄。
「我能跟你談一會兒嗎?」她對我噓聲道。
她那溫熱的氣息拂過我的臉龐,我不得不蹣跚地退後一步。她的吸引力並未減少半分。無論何時她靠近我,都能引發我所有最激烈的、最急迫的本能反應。我的嘴巴裏冒出了毒液,我的身體渴望攻擊——渴望猛地將她扯入我懷中,用我的牙齒咬斷她的脖頸。
我的理智比我的身體更強大一些,但也只是剛剛好。
「你父親在等你呢。」我提醒她道,下巴繃得緊緊的。
她朝卡萊爾和泰勒瞥了一眼。泰勒完全沒有留意我們,不過卡萊爾正監測我的每一個呼吸。
小心點,愛德華。
「我想跟你單獨談談,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她壓低聲音堅持道。
我想告訴她說我很介意,不過我知道我必須把這件事進行到底。我得繼續幹下去。
我走出房間,心裏充滿了太多自相矛盾的情感,聽著她在我身後踉蹌的腳步聲,她正努力地跟上我。
現在,我必須戴上一副假面具。我很清楚我要扮演的角色——我已經設定好角色了:我將充當一個壞人的角色。我將撒謊、奚落、變得殘忍。
這徹底背離了我想要變得更好的初衷——我本來不應該當我正要將所有獲信的可能性都摧毀的時候。
更糟糕的是,我知道這會是我留給她的最後的回憶。這將是我的告別幕。
我轉身面對她。
「你想知道什麼?」我冷漠地問道。
我的敵意令她有點兒退縮了,她的眼睛被難住了,那種表情困擾著我……
「你欠我一個解釋。」她小聲地說道,她那乳白色的臉龐變得更蒼白了。
要讓我的聲音保持嚴厲真的很難。「我救了你的命,我什麼也不欠你的。」
她畏縮了——看見我的話傷害了她,讓我的胃翻騰著酸味。
「你答應過的。」她低聲地說。
「貝拉,你撞到了頭,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然後她的下巴抬起來了。「我的腦子一點問題也沒有。」
她這會兒生氣了,這更能讓我方便行事。我迎上了她憤怒的目光,讓我的臉變得更不友好。
「你想從我這得到什麼,貝拉?」
「我想知道真相。我想知道我幹嘛要替你撒謊。」
她只想得到公正的對待——而我不得不否定她,這讓我感到沮喪。
「你以為發生了什麼?」我差不多是在對她咆哮。
她的話像開了閘的水,一湧而出。「我所知道的就是當時你根本不在我身邊——泰勒也沒看見你,所以別跟我說什麼我的頭撞得很重。那輛貨車眼看就要把你我碾成肉餅——結果呢,沒有,你的手在車身上留下了一道凹痕——而且另一輛車上也留下了你的痕跡,而你卻毫髮無損——還有,那輛貨車本來可以把我的雙腿碾得粉碎,可你把它舉起來了……」突然間,她咬緊牙齒,眼裏閃爍著淚光。
我盯著她看,帶著嘲笑的表情,儘管此時我真正的感受是敬畏;什麼也沒逃過她的眼睛。
「你認為我把一輛壓著你的貨車舉起來了?」我挖苦地問道。
她僵硬地點點頭回復我。
我的語氣帶上了更多的嘲弄。「誰也不會信的,你知道的。」
她努力地想控制住自己的憤怒。她一字一頓地回答我。「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她是認真的——我能從她的眼裏看出來。儘管她現在很生氣,她受到了背叛,她將會替我保守秘密。
為什麼?
有那麼一瞬間,震驚摧毀了我小心翼翼設計好的表情,然後我讓自己全神貫注。
「那麼,這事幹嘛就那麼要緊?」
「對我來說很要緊。」她激烈地說。「我不喜歡撒謊——所以最好有個理由能解釋我幹嘛要跟別人撒謊。」
她在請求我信任她。一如我想讓她信任我。但是這裏有一條我不能逾越的界線。
我的語氣依然很冷漠。「你就不能把這件事忘了,謝我一聲嗎?」
「謝謝你。」她說道,然後生著悶氣,等待著。
「你不打算讓這件事就這麼過去,是不是?」
「沒錯。」
「如果是那樣的話……」我不能告訴她真相,即使我想這麼做……而且,我也不願意這麼做。我寧願她自己編造故事也不願讓她知道我是什麼——我是一個活生生的噩夢,是從恐怖小說裏走出來的一頁。「你就好好地等著失望吧。」
我們彼此怒目而視。好奇怪,她的怒氣是如此惹人憐愛,就像一隻發怒的小貓,那麼柔弱,全然無害,而且她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弱點。
她的臉漲得通紅,又一次咬緊牙齒。「那你幹嘛還要費那個勁呢?」
她的問題並不是我預料的,或者是我準備去回答的。我丟掉了我一直所堅持的角色。我感覺到那副面具從我臉上滑落,然後我告訴她——這一次——真話。
「我不知道。」
我最後一次記住她的臉——依然充滿憤怒,血色還沒有從她的兩頰消失——然後我轉過身,離開她走了。
(第三章完)

<!--[if !supportLists]-->第四章        <!--[endif]-->幻像

我回到學校。這是恰當的做法,這麼做最不會引起人們注意。
這天快結束的時候,幾乎所有學生都回來上課了,只有泰勒和貝拉,還有少數幾個人——可能是把這場意外當作是翹課的藉口——依然缺席。
對我來說,要做恰當的事不會很難。可是整個下午,我都在咬緊牙關抵擋自己想要翹課的強烈願望——為的是再次尋找那個女孩。
就像一個潛行者,一個被時刻困擾住的潛行者,一個被時刻困擾住的吸血鬼潛行者。
學校今天——不知怎麼的——似乎比剛剛過去的那個星期更乏味。仿佛暈眩一般。磚頭、樹木、天空,還有我周圍那些臉孔,好像都變得歪曲了,我盯著牆上的裂縫。
還有一件恰當的事是我應該做的可我沒有。當然,那也是一件錯誤的事。這要看你怎麼看待。
作為庫倫家的一員——不僅僅是一個吸血鬼,而是作為庫倫家的一份子,作為這個家的一員,我應該像這麼做:
看到你回來上課,我太驚訝了,愛德華!我聽說你捲入了早上那場可怕的意外。」
「是的,班納先生,不過我很幸運。」帶著友好的笑容。「我沒有受傷。真希望泰勒和貝拉也能這樣。」
「他們怎麼樣了?」
「泰勒很好只是一點皮外傷,被玻璃刮傷的。至於貝拉,我就不清楚了。」擔憂地皺眉,「她可能受了腦震盪。我聽說她現在說話語無倫次——甚至出現幻覺。我知道醫生很擔心她。」
事情本該如此。我知道為了我們家我應該這麼做。
「看到你回來上課我太驚訝了,愛德華!我聽說你捲入了早上那場可怕的意外。」
「我沒事。」沒有笑容。
班納先生感到不自在。
「你知道泰勒和貝拉斯旺怎麼樣了嗎?我聽說有人受傷了」
我冷淡地聳肩。「我不知道。」
班納先生清了清嗓子。「呃……好吧」我冰冷的目光讓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緊張。
他快步走回課室前面開始講課。
這麼做是錯誤的。除非你從另外一個角度看待它。
在背後中傷那個女孩似乎不太仗義,尤其是事實證明她比我原先想的更值得信賴。她沒有對任何人洩露我的秘密,儘管她完全有理由這麼做。在她替我保守秘密的時候,我要背叛她嗎?
我對高夫人也是這番說辭——只不過是用西班牙語而非英語——艾密特久久地注視著我。
我希望你對今天發生的事有一個很好的解釋,羅絲莉快要幹出格的事了。
我移開目光沒有看他。
實際上,我已經有了一個聽起來很好的解釋。假設我沒有阻止那輛卡車撞向那女孩……這種想法讓我畏縮了一下。但是如果她被卡車撞到了,如果她被撞得鮮血淋漓,那鮮紅的液體就會噴出來,灑滿整條柏油路,鮮血的香氣將滲透在空氣中……
我又打了一個哆嗦,但不僅僅是因為恐懼。我因渴望而顫抖。不,我不能讓她在我面前流血,這只會以一種更駭人的方式把我們暴露出來。
這個理由聽起來很完美但我不打算用它,因為這太丟臉了。
而且不管怎麼說,這個理由是我事後才想到的。
賈斯柏去找艾密特出去了,沒有察覺到我陷入沉思。他並不那麼生氣,不過好像下定了決心。
我看到他是什麼意思了,一瞬間房間在我眼前扭曲。我氣極了,眼前籠罩著一片紅霧,我想我快要窒息了。
天啊,愛德華,控制住你自己!艾密特在他的腦子裏沖我大叫。他把手壓住我的肩膀,在我要跳起來之前把我按在座位上。他很少會用盡全力——基本上沒有必要,因為他比我們曾經遇到過的任何一個吸血鬼都要強壯——不過他現在正用盡全力。他夾住我的胳膊,差點把我推倒。如果他不這樣做的話,我底下那張椅子就會倒塌。
放鬆點兒。他命令我。
我試圖讓自己鎮靜下來,但那很難。怒火還在我體內燃燒。
在我們談完之前,賈斯柏不會採取任何行動。我只是想你應該知道他打算幹什麼。
我感覺到艾密特鬆開了手臂。
別再幹蠢事了!你已經夠危險的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艾密特放開了我。

我例行公事地搜索了一遍這房間,不過我們的對質是那麼的短暫和安靜,只有坐在艾密特後面的那幾個人留意到了,他們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所以他們聳聳肩置之不理。庫倫一家都是怪物——大家早就知道了。
該死的,小子!你看起來糟透了。艾密特加上一句,聲音裏不無同情。
「咬我吧。」我輕聲嘟噥,然後我聽到他低聲笑了。
艾密特沒有感到不滿,我很感激他這麼容易相處的個性。不過我看得出賈斯柏的打算正影響著艾密特,他正考慮怎麼做才是最好的。
我的盛怒正蓄勢待發,只不過現在被壓制住了。沒錯,艾密特是比我強壯,不過他也不能在摔跤比賽中擊敗我。他聲稱這是因為我作弊,然而聽到想法正是我的優勢,正如力氣是他的優勢一樣。我們在戰爭中也是旗鼓相當。
一場戰鬥?事情會朝著這個方向發展嗎?我會為了一個剛剛認識的人而同我的整個家族作戰嗎?
我沉思片刻,我在想那女孩的身體在我臂膀中時那份脆弱的感覺,想到賈斯柏、羅絲莉和艾密特——超自然的力量和速度,天生的殺人機器。
是的,我會為她而戰,對抗我的整個家族。我顫抖了。
不過,單打獨鬥我不可能獲勝,我不能一個對付他們三個,我想知道誰會站在我這邊。
卡萊爾無疑會站在我這邊。他不會跟任何人戰鬥,不過他會徹底反對羅絲莉和賈斯柏的計畫。這也許就是我想要的。我能看到……
艾思蜜就不一定了。她不會站到反對我的那一邊,而且她也不喜歡跟卡萊爾意見不一,不過她會想盡一切辦法讓我們家保持團結。如果說卡萊爾是我們家的靈魂,那麼艾思蜜就是我們家的心臟。他是我們的領導者,我們追隨著他,而她則將這種追隨變成一種愛。我們都彼此深愛對方——儘管現在我體內充滿對羅絲莉和賈斯柏的盛怒,儘管我正準備為了救那女孩而與他們為戰,我知道我依然深愛他們。
愛利絲我沒有什麼主意。這也許要依賴於她所預見的。我猜她將會站在勝利的一方。
那麼,現在我正孤立無援。論單打獨鬥,我不是他們的對手,但是我不會讓那個女孩因為我而受傷害。這是一種逃避責任的行為
一股突如其來的黑色幽默讓我的憤怒變弱了些,我能想像那個女孩對我的誘騙行為會有怎樣的反應。當然,對於她的反應,我很少能猜對——不過除了厭惡之外,她還能有什麼別的反應呢?
我不知道該怎麼做——誘騙她。我不能長時間待在她身邊。也許我應該把她送回她母親身邊。儘管這麼做會有多麼危險。為了她。
這也是為了我,我突然意識到。如果我讓她死於那場意外……我不能肯定那會帶給我多大的痛苦,但我知道那一定會極其強烈。
當我把擺在我面前的難題都深思熟慮一遍的時候,時間飛快過去了。家裏一場爭論正等著我,和我家人起衝突,這一點我不得不去面對
好吧,我再也不能抱怨學校之外的生活是那麼單調乏味了。那個女孩已經大大改變了它。
下課鈴打響後,艾密特和我安靜地走向車子。他正在擔心我,也擔心羅絲莉。他知道在這場爭辯中他不得不支持哪一方,這讓他感到煩惱。
其餘的人正在車裏等著我們,全都很安靜。我們這群人都很安靜。只有我能聽見那些喊聲。
白癡!瘋子!傻瓜!自私、不負責任的蠢貨!羅絲莉氣炸了肺,一連串難聽的咒駡從她腦子裏湧出來。這讓我很難聽見別人的聲音,不過我盡可能忽略掉她。
愛利絲正陷入麻煩中,她正擔心賈斯柏,匆匆查看未來的影像。不管從哪個方向看,賈斯柏向那女孩走去,愛利絲總能看到我在那裏,和他搏鬥。有趣的是,羅絲莉和艾密特都不在這些影像裏。看來賈斯柏是打算單獨行動。那我們就可以勢均力敵了。
賈斯柏無疑是我們當中最優秀、經驗最豐富戰士。我最有利的條件是,當他採取行動之前,我可以聽見。
除了玩耍,我從來沒有和賈斯柏,艾密特交過手——一想到我會真的傷害賈斯柏,我就感到不快。
不,不是那樣的。僅僅是阻擋他,那就行了。

我將注意力集中在愛利絲身上,熟記賈斯柏不同的進攻手段。
當我這樣做的時候,她的影像轉變了,變得更加遙遠,遠離斯旺家我會更早阻止他。
停下來,愛德華!這樣的事情不會發生的!我不會讓它發生!
我沒有回應她,繼續看著。
她開始搜尋更遙遠的未來,那模糊不清的,難以把握的遙遠的領域。一切都像影子一般模糊不清。
當我們全部到家後,這份充滿感情的寂靜還沒有解除。我把車子停進房子後面的車庫裏,卡萊爾的黑色賓士停在那裏,挨著艾密特的大吉普,羅絲莉的M3和我的。我很高興卡萊爾在家——這樣的沉默即將結束,我希望當事情發生時他能夠在場。
我們徑直走進餐廳。
當然這間餐廳從來沒有被派上用場。不過它擺放了一張長長的橢圓形的紅木桌子,周圍放了一圈椅子——我們一絲不苟地按照餐廳應有的樣子來佈置它。卡萊爾喜歡用它來作會議室。有時候很有必要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討論問題。
我覺得這樣的環境對今天這種情況不會有多大幫助。
卡萊爾坐在餐廳東面他常用的位子上,艾思蜜站在他旁邊,他們握住的手放在桌面上。
艾思蜜看著我,金色眼珠裏充滿了焦慮。
留下來。她的腦子裏只有這個想法。
我真的很想向這個如我生母一般的女人微笑,不過我現在對她仍有疑慮。
我坐在卡萊爾的另一邊。艾思蜜的手臂繞過卡萊爾,用另外一隻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她不知道接下來將發生什麼事,她只是在替我擔心。
卡萊爾的感覺比她要敏銳。他的嘴唇緊抿,前額出現皺紋。這個表情對他年青的臉龐來說太老了。
當全部人都就坐後,我看到了一條分界線。
羅絲莉徑直走到卡萊爾的對面坐下,坐在長桌的另一頭。她用憤怒的目光注視著我。
艾密特坐在她旁邊,他的臉和想法都是苦笑的。
賈斯柏猶豫了片刻,然後就走到羅絲莉身後,緊貼牆站著。他已經下定決心了,不管這場討論的結果如何。我咬緊牙關。
愛利絲是最後一個進來的,她的目光仍注視著遠方——未來,那對她來說依然模糊不清,難以把握。她似乎想也不想地就坐在艾思蜜身邊。她揉著額頭,好像得了頭疼一樣。賈斯柏不安地抽搐了一下,他想走到她那邊去,不過還是留在原地。
我深深吸了口氣。我必須先開始——我得先說。
「我很抱歉。」我說道,我首先看了羅絲莉一眼,然後是賈斯柏和艾密特。「我並不想讓你們中的任何一個捲入危險。我會為我輕率的行為負全部責任。」
羅絲莉惡狠狠地瞪著我。「你是什麼意思,‘負全部責任’,你打算彌補它嗎?」
「不是用你想的那種方式,」我輕聲說道,迫使自己的聲音平穩寧靜,「如果能讓情況變好的話,我非常願意現在離開。」如果我能確信那個女孩是安全的,如果我能確信你們中沒有人會傷害她。我在腦子裏訂正。
「不,」艾思蜜低語。「別這麼做,愛德華。」
我拍了拍她的手。「只是短短幾年。」
「艾思蜜說得沒錯,」艾密特說,「你現在哪兒也不能去。離開無濟於事。我們必需知道人們是怎麼想的,比以前更需要。」
「愛利絲會關注的。」我不同意道。
卡萊爾搖頭。「艾思蜜說得對。如果你走了,那個女孩可能會更加談論你。要麼我們都離開,要麼我們一個也不走。」
「她什麼也不會說的。」我飛快地說,語氣很堅決。羅絲莉正打算發作,我希望這一事實能先提出來。
「你不知道她的心思。」卡萊爾提醒我。
「我知道得很清楚,愛利絲會支持我。」
愛利絲疲倦地抬眼看我。「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如果我們置之不理的話。」她朝羅絲莉和賈斯柏看了一眼。
不,她看不見未來——
羅絲莉砰地一聲將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我們不能讓人有機會對我們說三道四。卡萊爾,你應該知道的。即使我們決定全部離開,那些留下來的風言風語也會讓我們不安全。我們的生活方式跟我們的族類是那麼地不同——你知道總有人愛找藉口指責我們。我們不得不比任何人都小心。」
「我們之前已經留下風言風語了。」我提醒她。
「那些只是謠言和猜測,愛德華,並沒有目擊者和證據。」
「證據。」我嘲笑道。
不過賈斯柏點了點頭,他的目光冷酷無情。
「羅絲莉——」卡萊爾開始說道。
「讓我把話說完,卡萊爾。我們不必誇大問題的嚴重性。那個女孩今天撞到了頭,那麼很可能她的傷勢會比看起來的變得更嚴重。」羅絲莉聳聳肩。「每個人都有可能會一睡不醒。從技術層面上說,這本來是愛德華的活兒,不過很顯然他現在幹不了啦。你知道我可以控制自己,我不會留下任何證據的。」
「是啊,羅絲莉,我們都知道你有多麼精通暗殺。」我咆哮說。
她憤怒地對我發出噓聲。
「愛德華,求你了。」卡萊爾說道,然後他轉向羅絲莉。「羅絲莉,我用另一種方式看待羅徹斯特的事,因為我覺得你應該得到你的公正。你殺死的那些男人對你犯下不可饒恕的罪過。但是現在的情況不一樣。那個叫斯旺的女孩是無辜的。」
「這不是為了我自己,卡萊爾。」羅絲莉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這是為了保護我們大家。」
當卡萊爾在得出回復時,現場出現了片刻的寧靜。她本該知道的。即使我沒有讀心的能力,我也能料到他接下來會說什麼。卡萊爾從不妥協。
「我知道你的好意,羅絲莉……但是,我更情願我們能保護那些更有價值的東西。偶爾,我們會令人懊悔地出現一些控制之下的意外或失誤,」他說的「我們」似乎也包括他自己,儘管他從來也沒有失誤過。「殘忍地殺害一個孩子是另一回事。我相信她的存在將帶來風險,不管她會不會將她的懷疑告訴別人,但它並不是最大的威脅。如果我們要為了保護自己而做出例外,那麼我們將冒更嚴重的風險。我們將冒失去自我的風險。」
我小心翼翼地控制自己的表情。我不該咧開嘴笑或鼓掌稱讚,雖然我很想這麼做。
羅絲莉面露怒色。「這是負責任的做法。」
「這是無情的。」卡萊爾輕柔地糾正她,「每一個生命都是彌足珍貴的。」
羅絲莉重重地歎氣,撅起嘴唇。艾密特拍拍她的肩膀。「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羅絲莉。」他低聲鼓勵她。
「現在的問題是……」卡萊爾繼續說,「我們是不是應該離開這裏?」
「不,」羅絲莉呻吟道,「我們才剛剛安頓下來。我不想留在高中再讀一次二年級。」
「你當然可以保持你現在的年紀。」卡萊爾說道。
「我們一定要這麼快搬走嗎?」她反對說。
卡萊爾聳聳肩。
「我喜歡這兒!這裏陽光稀少,我們幾乎可以和正常人一樣。」
「好吧,我們用不著現在就做決定。我們可以等等看是否有這個必要。愛德華似乎很肯定那個女孩會保持沉默。」
羅絲莉輕蔑地噴鼻。
不過我已經用不著擔心羅絲莉了。我知道她會按照卡萊爾的決定去做,不管現在她有多生我的氣。他們的談話正朝著一些不重要的細節發展。
賈斯柏還是無動於衷。
我能理解這是為什麼。在他遇到愛利絲以前,他一直生活在戰爭地帶,經受過無情的戰火的洗禮。他知道藐視規則的後果——他親眼目睹過這可怕的後果。
「賈斯柏。」我說道。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她不該為我的錯誤付出代價。我不允許你這麼做。」
「那麼她從中獲益了。她今天本來應該死的,愛德華。我只是糾正它。」
我把話重複了一遍,一字一句地強調:「我不允許你這麼做。」
他的眉頭挑高了。他沒有料到這一點——他沒有料到我會阻止他。
他搖一下頭。「我不會讓愛利絲生活在危險中,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危險。你不會像我那樣考慮她,而且你沒有經歷過我經歷的生活,不管你有沒有在我記憶裏看見過。你不理解。」
「我不想和你辯論那個,賈斯柏。但是我現在告訴你,我不准你傷害貝拉•斯旺。」
我們盯著對方——不是凝視,而是在權衡對手。我感覺到他在體驗我的情緒,測試我的決心。
「賈斯柏。」愛利絲打斷了我們。
他看向她「不要告訴我你能保護好自己,愛利絲。我已經知道了。我還是要——」

「我不是要說這個……」愛利絲打斷他說,「我只是想請你幫個忙。」
我看見她腦子裏的圖像,我張大了嘴巴,倒吸一口涼氣。我驚愕地瞪著她,心不在焉地意識到除了愛利絲和賈斯柏之外,每個人都在警惕地看著我。
「我知道你愛我,謝謝你。不過如果你能夠嘗試不殺死貝拉的話,我會感激不盡的。首先,愛德華是認真的,我不想你們兩個打起來。其次,她是我的朋友。至少,她將會成為我的朋友。」
她腦海中的圖像就像鏡子一樣清晰:愛利絲帶著微笑,將她冰冷而蒼白的手搭住那女孩溫暖、單薄的肩膀。貝拉也在微笑,她的手臂挽住愛利絲的腰。
這幅圖景十分真實,只是它出現的時機令人毫無把握。
「可是愛利絲,」賈斯柏喘著氣說,我沒辦法轉過頭去看他的表情。我無法從愛利絲腦中的圖像裏抽身出來去聽他的聲音。
「我會愛她,在將來的某一天,賈斯柏。如果你不放過她的話,我會和你翻臉的。」
她的想法困住了我。我看見未來正閃爍微光,而賈斯柏在面對愛利絲意想不到的請求時,內心掙扎不定。
「啊,」愛利絲歎息——他的優柔寡斷為一個新的未來掃清障礙。「看到了嗎?貝拉不會說什麼的。沒什麼好擔心的。」
她說那女孩名字時的語氣——就好像她們已經是心腹知己。
「愛利絲——」我哽住了。「這是……什麼……」
「我能告訴你一場改變即將到來。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改變,愛德華。」不過她繃緊了下巴,我能看出那裏還有更多的東西。她努力不去想它;她突然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賈斯柏身上,儘管他已經太過吃驚而無法再做決定了。
有時,當她試圖向我隱瞞些什麼的時候,她就會這麼做。
「什麼,愛利絲?你想對我隱瞞什麼?」
我聽到艾密特在發牢騷。當我和愛利絲在進行這種方式的談話時,他總會感到挫敗。
她搖頭,不想讓我走進來。
「是和那女孩有關的嗎?」我追問。「和貝拉有關嗎?」
她咬緊牙關,集中精神,不過當我說到貝拉的名字時,她犯了一個失誤。她的失誤僅僅持續了一秒鐘,不過對我來說已經足長了。
「不!」我大叫道。我聽到我的椅子撞倒在地,然後我才意識到自己跳了起來。
「愛德華。」卡萊爾也跳了起來,他的手按住我的肩膀。我幾乎沒有意識到他。
「它變得更固定了,」愛利絲低語,「每一分鐘,你都變得更明確。留給她的只有兩條路。這一條或者那一條,愛德華。」
我能看到她所預見的……但我不能接受。
「不。」我又說了一遍,我的否定軟弱無力。我的腳同樣軟弱無力,我不得不扶住桌子邊緣,讓自己能站穩。
「誰能替我們其他人知道揭開謎底嗎?」艾密特抱怨說。
「我得離開。」我對愛利絲低語,不去管他。
「愛德華,這點我們已經討論過了。」艾密特大聲說道。「而且,如果你逃走了,我們就無法確定那個女孩會不會說出去了。你必須留下來處理這件事。」
「我沒看見你去任何地方。」愛利絲對我說。「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還能離開。」想一想這個吧,她默默地加上一句,想一想離開……
我明白她的意思。再也見不到那女孩,這個想法是那麼令人痛苦。但是非如此不可。我不能允許這樣的未來。
我還不能完全肯定賈斯柏,愛利絲繼續想道,如果你走了,如果他認為她對我們有危險……
「我不想聽了。」我反駁她,不過我對我們的聽眾還不是十拿九穩。賈斯柏正搖擺不定。他不想做出一些傷害愛利絲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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