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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幽 靈 ——————

接下來的兩天福克斯都籠罩在陽光之中,我並不想與賈斯柏的客人們過多相處,我回家只是為了讓艾思蜜不要擔心。總之,我的舉止讓我看起來不像一隻吸血鬼,卻更像一個幽靈。我總是努力將自己隱藏在黑暗的角落或是陰影當中,我偷偷地追隨著我的目標、我的愛,透過那些沐浴在陽光下的人類,通過他們的耳朵、眼睛和思想,捕捉著一切關於她的資訊。他們是多麼幸運啊!能夠在陽光下、自由自在和她走在一起。好幾次,我看到他們的手碰到了她的,她沒有躲閃,因為他們的手和她的一樣溫暖。

我從來沒有哪次需要被迫蹺課的時候像現在這麼瘋狂,她在陽光下看起來很開心,這就夠了,這讓我心裏好受了一些。只要她在我的視線範圍之內,我就安心了。但是,星期一早上我偷聽到的一段談話卻足以摧垮我作為守護者的信心。我甚至對麥克牛頓心生幾分敬意,他顯然沒有輕易放棄,我小看他了,他比我想像的還要勇敢,他企圖再次嘗試。

貝拉很早就到了學校,她好像更願意在晴天多曬曬太陽,她坐在長凳上等待第一節課的上課鈴聲。她的頭髮在陽光下發出淡淡的紅色光芒,這是我以前沒有注意到的。麥克發現了她,並準備再去碰碰運氣。而我,卻只能躲在沒有陽光的樹陰裏,看著這一切的發生,卻無能為力。
我看到貝拉跟麥克打著招呼,並綻放出迷人的笑容,這足以令麥克狂喜,而令我心碎。

(她一定是喜歡我的,不然她不會那樣沖我笑,我打賭她一定很想和我跳舞的,到底去西雅圖有什麼重要的事啊?)麥克也發現了貝拉頭髮的變化
「我以前沒注意過——你的頭髮居然帶點紅色」他說道,邊用手去抓一根在微風中飄過他指尖的發絲。我憤怒地將身旁的一棵小雲杉連根拔起。
「只是在陽光下才這樣」貝拉答道。
令我滿意地是,當麥克試圖把她的一綹頭髮攏到耳後時,貝拉輕輕地躲來了。

麥克一邊給自己打氣,一邊又聊了一些無關痛癢的話題。
貝拉提醒他記得週三交論文時,她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滿足的笑容,我知道她早已經寫好了。而麥克徹底忘記了這回事,那會占去他很多的空閒時間。
「可惡,討厭的作文!」他嘟囔著。
但就在最後他還是回到了重點。我的牙齒緊緊地咬著,幾乎就快被我咬碎了。

他沒有直接邀請,而是說:
「本來我還想約你出去呢!」
「哦」他的話讓她有些猝不及防,貝拉沉默著。
(哦是什麼意思呢?表示她願意麼?等等,我想那不是反問)麥克滿懷希望:
「嗯,也許我們可以一起出去吃個晚飯或幹點別的、、、作文我可以晚點再寫」(糟糕、不該這麼問)他心裏尋思著。
「麥克……」

痛苦、憤怒…過去一個多星期來,我從來沒有如此被強烈的嫉妒所煎熬。我又折斷了另一棵樹,恨不得立刻沖出去,用人類肉眼無法看清的速度沖過去抓起她,把她從那個男孩身邊偷走。我甚至恨不得沖過去宰了那小子,我甚至能夠從這種想法中感受到莫名的樂趣。

……她答應他了嗎?!
「我覺得…這不大好吧!」
我終於又能呼吸了,緊繃的身體也放鬆了下來。
(西雅圖不會就只是個藉口吧,那還能為什麼呢?難道是為了庫侖家不合群的那小子?)麥克的腦袋裏浮現出各種想法,「可是為什麼呢?」他突然問道。
「我覺得…」她猶豫了一會兒「要是你敢讓我再重複一遍相同的話,我會很樂意揍死你的!」
當「死」字從她嘴裏說出來的時候,我忍不住笑了起來,一隻松鴉被我嚇得迅速飛跑了。

「但我想那樣會傷了潔西卡的心。」
「潔西卡?」(什麼…但是、哦,好吧!我猜…哎…)麥克一臉的不解、似乎根本沒往那方面去想。
「說真的,麥克,你難道瞎了麼?」

我理解貝拉,她並不希望被人過多地關注,然而事實上她卻總是如此敏銳地在乎著別人的感受。如果麥克約貝拉出去,不難想像潔西卡會怎樣想。然而麥可並沒有在意到這些,因為他只想到了自己,他的自私讓他看不到這些。而貝拉不同,她的無私和善良讓她能看清楚一切。

(潔西卡、嗯、好吧)「哦!」麥克盡力想說點什麼。
貝拉趁他思維混亂的時候借機溜走了。
「該上課了,我可不能再遲到了」

麥克看起來有點魂不守舍,他努力尋找,喚起他腦海裏關於潔西卡的片段,從那些片段裏,他知道自己對她很有吸引力,那也許是個不錯的第二選擇,如果貝拉覺得不錯的話。她很可愛,身材也很正點,一切竟在掌控之中。

他馬上就轉移了目標,又對另一個女孩展開了幻想,就像當初對貝拉的那樣。這令人憤怒、更讓人鄙視,他把每個女孩都看得那麼簡單,在他眼裏,她們好像是可以隨心挑選、任意替換的商品一樣。我徹底看清了麥克•牛頓!

當貝拉離開我的視線後,我重新回到陰冷而厚重的樹陰底下,努力從每個人的思想中捕捉她的影子。我通常比較喜歡通過安吉拉看貝拉,因為安吉拉也是個單純善良的好姑娘。貝拉能有這樣一個朋友我真為她高興。

我不放過任何一個有可能捕捉到貝拉鏡頭的影像,我看到她再次陷入了莫名的悲傷之中。這讓我不知所措——我原本以為明媚的陽光會帶給她更多的笑容。午飯時,我看見她不時地抬頭張望庫侖家常坐的那張桌子,它——今天空著!這讓我感到一陣驚喜,我放縱自己任性地幻想著——或許,她也正在思念我。

她計畫和其他幾個女孩出去一趟——我也立刻重新調整了我的跟蹤日程——但是她們的計畫被迫推遲了,因為麥克邀請了潔西卡共進晚餐,這本來是他想邀請貝拉的。因此,我直接跟著她回了家,我飛快地潛伏到濃密的樹林中,確認周圍沒有危險存在。雖然我已經請求、並且警告過賈斯柏,要他一定轉告他那曾經的兄弟,不要靠近小鎮!但我還是不能掉以輕心,我不會給他們任何的機會。雖然我相信彼得和夏洛特無意成為庫侖家族的敵人,但有的時候,事情會因為某些特殊的原因而發生改變……

好吧,我的確做得有些過份!我承認。
如果她知道我在監視她,如果她知道因為我的緣故害她不幸痛苦死去、我再也見不到她……貝拉在屋裏呆了一個多小時後慢慢走到了院子裏,她手裏拿著一本書,胳膊下夾著一一床舊毯子。
我迅速地爬到離她最近的一根高高的樹枝上,希望能夠看清她家的院子。她把毯子鋪在草坪上,趴下去開始讀那本看起來有些破舊了的書。透過她的肩膀望下去——哦,是古典小說,原來她喜歡簡•奧斯丁。

她看得很快,時不時地翹起腳、搖晃著。陽光、微風輕輕掠過她的頭髮、身體。她的手突然停在了書頁上,我看到她讀到的是第三章,她突然抓起厚厚的書頁,一把翻過好幾頁。我偷偷瞟了一眼——《曼斯費爾德莊園》。她開始讀下一個故事。這只是一本小說集,我不明白她對剛才那個故事為何反應那麼激動。又過了一陣,她似乎看累了,一絲不快的表情浮現在她臉上。她把書推到一邊,翻過身仰躺著,她做了一個深呼吸,似乎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然後,閉上了眼睛。我讀過這本小說,但是我實在不知道有什麼情節會讓她這麼難過。對我來說,這又將是一個謎,我輕聲地歎息。

她靜靜地躺在那裏,幾綹頭髮被風吹到了臉上,她搖了搖頭,她的小腦袋看上去就好像一顆飽滿的栗子。然後她安靜下來,一動不動。她的呼吸是那麼輕柔,幾分鐘後,她的嘴唇微微張了一下,像是在嘟囔著什麼,她在說夢話!

無法抗拒,我仔細聆聽她在說什麼,捕捉圍繞在房子周圍的所有聲音。
「兩包小麥粉…一杯牛奶…」
「哦,嗯,把它放進烤箱裏,對!」
「紅的,藍的,穿哪一件看上去更隨意一些」……

周圍沒有人,我輕輕地跳到地面上,踮著腳尖悄悄地靠近她。
這簡直太荒唐了,太冒險了!是的——我過去曾經批評過艾密特做事太過輕率、指責過賈斯柏不夠謹慎周全——但是,現在!我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是多麼地瘋狂、任性。跟我的所作所為相比,他們過去的錯誤簡直就是小兒科。我要做一個有責任感的人!我歎息著。光天化日之下跑到陽光下的吸血鬼——我絕對是瘋了!

我儘量避免讓陽光直射到自己,因為我的皮膚像岩石一樣冰冷、蒼白、不同于常人。我慢慢地接近她……貝拉在陽光下,我縮在陰影裏,我們之間的界限是如此之分明、難以逾越——這深深刺痛了我。
當我靠近的時候,我看到她的皮膚在天空中突然出現的彩虹的映照下,顯得格外晶瑩剔透。我屏住呼吸,我不是在做夢吧?我幻想她突然醒來、張開她的雙眼……

我開始後退,但是她突然又說夢話了。我的腳像被牢牢釘在了地上一樣,無法挪動。
「媽媽!媽媽!」
沒有了,好吧!也許我可以再稍微等一會兒。

我小心地偷偷去拿她的書,我的手慢慢伸過去、屏住呼吸。好的,拿到了!我一直退到離她好幾米遠,才敢重新開始呼吸。陽光、空氣裹著她的氣味鑽進我的喉嚨,這味道實在是太美妙了!喉嚨裏的火焰瘋狂地燃燒著,我退縮到離她很遠的地方,這種灼燒感才稍微有所減退。

我花了一段時間讓自己平靜下來,強迫自己用鼻子呼吸,我打開手裏那本從她那兒偷來的書。她已經讀過第一個故事了,我的手指迅速地翻著書頁,翻到第三章《理智與情感》,那裏面奧斯丁講的都是一些18世紀的禮節啊等等。然而,我的眼睛突然瞟見一個我非常熟悉的名字——愛德華•菲拉斯,小說裏的一個人物,這一章有他出場。

「媽媽、愛德華」——突然間,我聽到了貝拉的歎息。
那是一種低沉而清晰的呢喃,並不是因為發現我而發出的驚恐的尖叫。那一刻,我不再害怕她突然醒來。一陣愉悅迅速蔓延至我的全身,她——她依然還夢到我,至少!

「艾德蒙、啊!太近了」

艾德蒙!?(注:《曼斯費爾德莊園》的主人公)

哈!她或許根本沒有夢到我——我突然意識到。剛才傳遍全身的愉悅瞬間凝固,她只是夢到一個虛幻的角色罷了,是我自己想太多了。我輕輕地把書放回去,退回到陰影當中——那兒才是屬於我的地方。

下午過得非常漫長,我繼續著我的守護。但是卻再次感受到內心的無助,太陽落得很慢,慢慢地沉到西邊天空,大片的陰影漸漸向她蔓延、將她包圍。當街燈點亮時,她的皮膚看上去是那麼蒼白——像我的一樣。她的頭髮再次呈現出深褐色,幾乎是近似於黑色,和她蒼白的臉龐形成鮮明的對比。

我繼續著我的守護——固執地相信剛才的一切只是我的幻覺,就像愛利絲偶爾也會看走眼一樣。此時此刻,只有貝拉沉靜、有力的心跳在我耳畔回蕩,它讓我遠離那些夢魘,感覺舒服多了。

當貝拉的父親回到家時,我稍微松了口氣。他進屋後還在想著白天工作的事,我猜想他一定是餓了。但他的表現卻非常安靜,我偷偷地注視著他。我很想知道貝拉的媽媽是怎樣一個人,能夠讓她如此與眾不同。貝拉被他父親進屋的聲音吵醒了,她不可思議地環顧四周,好像不太確定一覺醒來天已經黑了。突然間,她的眼睛尋向我藏身的這片陰影,但又很快移開了。

「是查理麼?」她輕聲問道,仍然朝周圍的樹林張望。
她看到了他的車子,迅速地收拾起自己的東西,最後望了一眼周圍的樹林,然後朝屋裏走去。

我跳到一棵離廚房窗戶比較近的樹上,聽他們的交談。對比查理的話和他的想法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他是如此寵愛他唯一的獨生女,但是他從不會在嘴上表達。很多時候,他們父女倆都幾乎是坐在沉默中。我聽到她在和查理討論去天使港的計畫,我也調整好我的計畫。賈斯柏並沒有警告彼得和夏洛特遠離天使港,所以我想他們有可能在遠離我家的任何地方狩獵。我必須保護她,這只是其中之一,畢竟也許還會有許多人類會碰到的麻煩在等著她。我必須為她掃除所有的危險。

我聽見她擔心自己不在的時候查理該怎麼一個人準備晚飯。我笑了——是的,這證明了我的觀點:貝拉是個懂得關心照顧別人的女孩。
現在我可以離開了,但是我知道,等她睡著了,我還會回來。
我留在這裏不是為了偷窺她的隱私,而是為了保護她。我不是麥克•牛頓那樣的好色之徒,我可以敏捷地在樹梢上竄行,不會再做打擾她的傻事。

當我回到家時,家裏一個人都沒有,這對我來說再好不過了。我不用再去理會其他人的猜忌、比較、疑惑等等想法,艾密特在我房間的門柱上給我留了個條。
「在老地方打棒球——一定要來噢!」
我找了支筆,在他的字條上寫下「抱歉」,不得已,我又要缺席棒球賽了。
我必須利用這短暫的時間趕快去捕獵,強迫我自己捕食一些小動物,儘管它們的味道不怎麼樣。然後我要換一身乾淨衣服,在我回到福克斯之前。

貝拉今晚睡得不好,她踢掉了她的被子,她的臉看上去很焦慮,有時還很悲傷。我不知道她夢到了什麼讓她如此痛苦,忽然我又意識到,或許我還是不要知道的好。她今天的夢話都很焦慮、讓人聽不清她在呢喃什麼,只有一次,她歎了口氣說「回來!」她張開手臂,感覺是那麼無助,我忍不住幻想——她還會夢到我麼?

星期二,這也將是陰雨天之前的最後一個晴天。我和頭一天一樣,像幽靈般隱藏在陰暗的角落中跟隨著貝拉。貝拉看起來比頭一天更憔悴了,我不知道她會不會取消她的計畫——但貝拉不會那麼做。因為她不會讓自己的煩惱影響朋友的心情。她穿了一件深藍色的襯衫,那顏色使得她的皮膚看起來更加白皙剔透,就好像新鮮的奶油一樣。

放學後,潔西卡同意開她的車去,安吉拉也一起去,這讓我多少有些放心。我跑回家去開我的車,正好遇到彼得和夏洛特在我家,我決定多給姑娘們一個小時,相信我能趕上她們。如果彼得他倆在我家,至少我不用太擔心,我會趕去的,開足馬力、用最快的速度一定能趕上她們,一定能找到她,繼續守護她。

我走到廚房和艾米特、艾思蜜打了個招呼,沒有理會其他的人徑直向我的鋼琴走去。
他終於回來了,羅絲莉心想。
「哦,愛德華,我不想再看到你那麼痛苦」艾思蜜的喜悅從角落傳來,她幻想著我所經歷的這段愛情能引領我體會每一個完美的時刻。
「天使港有什麼好玩的?」愛利絲的思想快樂地轉著,「告訴我什麼時候可以和貝拉說話?」
「你真太讓人失望了,你居然會錯過昨晚那場棒球比賽」艾密特在心裏嘀咕著。
賈斯柏沒有什麼訊息傳達給我,我開始彈奏一首關於家庭主題的樂章。賈斯柏在和他的朋友說再見,這讓我緊張起來。

「他怎麼那麼古怪呢?」夏洛特對愛利絲低語道,「記得上次見他的時候,他還很正常、很開心的呀」夏洛特注視了我一陣。
彼得和夏洛特的腦海中浮現出動物,人類的shi體、血液和他們的瘋狂獵捕。他倆的頭髮顏色一樣、長度也差不多。他倆看起來非常相像,除了身高(彼得和賈斯柏差不多高)。他倆不光是長相,連思想都十分相似——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我輕輕地歎息。

過了一會兒,除了艾思蜜之外,沒有人再想到我,我更加投入地演奏,不想被人打擾。我有一陣幾乎徹底忘記了他們,只是全神貫注地專注於我的演奏。但是,即便是這樣,也很難把那個女孩從我腦海中抹去。當他們正式告別時,我的思緒立刻回來了。

「如果你有機會見到瑪麗亞,告訴她」賈斯柏有點哽咽「我希望她好!」
瑪麗亞是創造賈斯柏和彼得的吸血鬼,她在19世紀遇到了賈斯柏、改變了他。彼得晚一些,大概是在1940年左右吧。她在Calgary(加拿大內陸城市)遇到的賈斯柏。後來他們已經不怎麼來往了,賈斯柏希望能夠與她保持距離。
「我想我恐怕也沒什麼機會見到她」彼得笑著說。瑪麗亞是一隻非常危險的吸血鬼。她和彼得之間幾乎沒有什麼感情。彼得改變了賈斯柏的方向,賈斯柏曾經是瑪麗亞的最愛,他的離開讓她想要殺了他「如果真那樣,我也沒有怨言」(賈斯柏心裏想)。

他們已經在握手道別了,我不得不草草結束我的演奏,我加快腳步趕上去。
「夏洛特、彼得」我沖他們點了點頭。
「愛德華,很高興再見到你」夏洛特有些不知所措,彼得沖我點了點頭。
「瘋子!」艾密特在背後取笑我。
「蠢貨」幾乎在同時,羅絲莉在心裏暗暗罵了一句。
「可憐的孩子」艾思蜜擔心地看著我。
只有愛利絲用小孩子的語氣沖我喊著「他們要一直往東走,去西雅圖,不會靠近天使港的!」她向我展示她眼中看到的一切,好讓我放心。

來不及再聽其他的,我沒有解釋就走出了家門。
一鑽進我的車裏,我就覺得全身放鬆。發動車子,去年羅絲莉stloen來給我的這個發動機現在調教得正好,它啟動的聲音渾厚有力。我必須用最快的速度朝著她的方向追趕,當我知道自己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接近她時,一種難以言喻的快樂讓我暫時忘記了煩惱。(第8章完)

--------------第9章 天使港---------------------------

當我到達天使港時,太陽還高懸在天空當中——這對我來說太明亮了。雖然車窗玻璃貼了深色的膜,但我沒必要去冒這樣的險,應該說,沒必要去做無謂的冒險。我確信自己可以很快找到潔西卡的思想,即使離她們還有一段距離,她的思想總是比安吉拉的要大聲一些,一旦被我找到,我就能馬上聽到她們在說什麼。等太陽西下、陰影的範圍再擴大一些,我就可以離她們更近一點。而現在,我所能做的,就只是把汽車停到一條雜草叢生的偏僻小路上,然後耐心等候。

我知道尋找的大致方向——因為天使港只有一家賣晚禮服的服裝店。我很快就找到了潔西卡,她站在試衣三棱鏡前左比右劃,而我在她思想的角落裏看到了貝拉,她正在稱讚傑希拉所穿的那件黑色晚禮服。

但潔西卡心裏卻在盤算著別的——(貝拉看起來還在生氣喲,哈哈!安琪拉是對的——都是泰勒那小子惹的禍!不過也真難相信,她到現在還會那麼介意。至少她應該為舞會提前做好安排的…如果麥克在舞會上玩得不開心,他會不會就不再約我出去了呢?他會不會去邀請貝拉參加舞會?如果不是我先說了,她該不會打算邀請麥克去吧?麥克會認為貝拉比我漂亮麼?她自己會覺得她比我漂亮?…)

「我覺得還是藍色那件更好一些,和你的眼睛顏色很配!」
傑希拉用懷疑的目光對著貝拉一笑,充滿了虛情假意(哼,她說的是真心話麼?她該不會希望我在週六的舞會上看起來像一頭奶牛吧!)

我厭倦了繼續聽潔西卡怎麼想,我試著去聆聽安琪拉的思想——噢,可安琪拉正在試衣間換衣服,我趕緊閃出她的大腦,以免打擾她的私人空間。

好吧,在這樣的服zhuang店裏,我想貝拉恐怕不會遇到什麼大麻煩的。我應該讓她們繼續gou物,等她們買完東西後趕上她們就好。天很快就要黑了——透過濃密的樹林,隱隱約約可以看到烏雲漸漸向著西邊天際湧去,我想它們很快就會追趕上落日的餘暉…我愛死它們了,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急切盼望著烏雲密佈的陰天。明天——我就可以回到學校,坐在貝拉的身邊,午飯的時候,我又可以獨佔她的視線,我攢了那麼多的問題想要問她……

比方說,她對泰勒的自以為是很生氣,我從泰勒那兒看到——他以為他只要開口邀請貝拉參加舞會,貝拉就是他的了。但是那天下午我看到了她的表情——憤怒而懷疑——我笑了!我想知道她對他說了什麼!我不想錯過她的反應。

等待黑暗的降臨原來是如此漫長的一件事。我不時留意著潔西卡,她的思想是最容易聽到的,但我可不想長時間停在那兒。我看到她們商量著去哪里吃飯。晚餐的時候天應該已經全黑了吧…也許,我可以選擇同一家餐館,假裝跟她們碰巧遇上。我把手伸進口袋裏去找手機,想要不要給愛利絲打個電話邀請她共進晚餐……她會樂意的,可是,愛利絲迫切希望和貝拉交談。我不確定自己是否準備好了讓貝拉更多地捲入我的世界——一個吸血鬼就已經夠麻煩了!

我習慣性地再次去看潔西卡,她正在考慮戴什麼樣的首飾,詢問著安琪拉的意見。
「也許我真該回去買下這條項鏈,雖然我家裏那條也能湊合著戴。不過,今天已經大大超出預算了,我想老媽會氣瘋的。你說我該怎麼辦呢?」
「陪你折回去買我倒是無所謂,但就怕貝拉會找我們的!」
什麼!貝拉沒跟她們在一起嗎?我先透過潔西卡的眼睛,又再轉向安琪拉,努力去搜索。她們正走在一排商店街的人行道上,正打算折回服裝店。她們視野中——沒有貝拉!

(噢,管她呢)潔西卡一邊不耐煩地想著,一邊對安琪拉說: 「貝拉不會有事的,即使我們折回去,也有充足的時間趕去餐廳。我想貝拉更喜歡一個人呆著。」我在潔西卡的腦海裏看到了貝拉要去的書店。
「那我們快點吧」安琪拉說。(我可不想貝拉以為我們故意撇下她,她對我那麼好,特別是上次在車裏(注:去拉蒲賽路上貝拉讓安琪拉和埃裏克坐在一起)…她是個可愛善良的好姑娘,就是整天看上去有點憂鬱,我想不會是因為愛德華•庫侖的緣故吧?我打賭就因為這樣,她才打聽庫侖家的事…)

我本該更專心一些的,我到底錯過了什麼?貝拉一個人在外面遊蕩,她還曾經打聽過我?安琪拉的注意力又轉回到了潔西卡那裏——而潔西卡腦子裏想的全是麥克那個傻小子——我再也無法從她那裏知道更多。

我估算著陰影,太陽很快就會躲到雲層後面。我可以呆在馬路的西邊,因為大樓的投影可以幫我擋住陽光。當我從偏僻的馬路開進市中心時,我感到越來越焦慮。這是我之前沒有想到的——貝拉獨自一個人走了——我甚至不知道該從何找起!我本該考慮周全的。

我很熟悉天使港,我直接駛向從潔西卡那裏看到的那家書店,希望可以儘快找到貝拉,但我懷疑事情恐怕不會那麼簡單,貝拉可不會那麼讓我省心!

看吧,果然是這樣!那家小店裏除了櫃檯後衣著過時的那位女士外空無一人。我很難想像貝拉會對這種地方感興趣——對於一個生活在新時代的新新人類而言,哦,我簡直懷疑她是否真正融入過這個時代!

在陰暗的角落裏有一條小路,我可以把車停在那兒——書店突起的陰影讓那條小路看起來更加陰森晦暗。我真不該這樣做,在陽光下遊蕩對我來說實在是太不安全了。如果剛好有一輛汽車駛過,將陽光反射到陰暗處——那該有多糟糕!
可除此之外我還能怎麼辦呢,我必須找到貝拉!

停好車子,我順著陰影最暗的一邊快速走進那家書店,追蹤著空氣中貝拉留下的氣息,她到過這裏,順著這條路,但是她沒有多做停留。
「歡迎光臨,您需要點……?」在營業員招呼我之前,我已經大步離開了書店。

我追蹤著貝拉的氣息,在陰影允許的範圍內,但卻不得不在陽光照耀的邊緣止步。在光與影的交錯中,我感到如此無助,面對前方被陽光包圍的十字路口——我、難以前行。

我只能猜測貝拉穿過了馬路,一直往南走去。可那個方向根本沒有什麼!她難道迷路了嗎?唉,對於她來說,這並不是沒有可能。

我只能回到車裏,一邊慢慢開、一邊尋找她。開到一些被陰影包圍的小路時,我會再次停車出來尋找,但只有一次發現了她的氣息,可是她的方向卻讓我更加摸不著頭腦。貝拉,你到底想去哪里啊?

我順著原路返回,在書店和餐館之間找了很多次,希望能在半道上遇見她,潔西卡和安琪拉已經在那裏了,正猶豫著是先點菜、還是再等等貝拉。潔西卡不耐煩地催著快點菜。我試著從一個個陌生人的眼睛、思想中搜尋貝拉的蹤跡。也許他們中的一些人曾經看到過她。發現她不見了以後我越來越焦急,我從沒想過尋找她原來是這麼困難的一件事。就像現在,她離開了我的視線、偏離了正常的道路,我不喜歡這樣。

雲層已經漫過了地平線,再過幾分鐘我就可以自由地尋找她了。我不會再浪費時間,不必再擔心陽光會阻擋我的步伐、令我無能為力。再過幾分鐘,我就又能如魚得水了,而這次、該輪到人類世界軟弱無力了。

一個人的思想、又一個人的思想、那麼多嘈雜的思想交織在一起…
「這孩子的一隻耳朵發炎了…」
「是,還是6-0-4?…」
「他又遲到了,我該提醒他……」
「啊哈!她終於來了!…」

終於,終於出現了貝拉的臉,終於有人注意到了她!
這樣的驚喜只持續了一秒鐘,我讀到更多那個男人的思想,他正在陰暗的角落裏貪婪地注視著貝拉。他的想法讓我感覺非常陌生,當然,並非毫不熟悉,我過去也曾捕捉到類似的想法。

「不!」我怒吼著,一連串低吼竄出喉嚨。我猛踩油門,可我該往哪里去呢?我知道他的思想大致來自哪個方位,但這還不夠,我需要一些提示——一個路標、一個店面、一些他所看到的東西,好讓我判斷出他的具體位置。但是,從他那裏,我只能看到貝拉正在一個陰暗的角落裏,而他的眼睛緊緊盯著她——享受著她臉上驚恐的表情。貝拉的臉和他記憶中無數的臉交織在一起,貝拉不是第一個受害者。

 我的咆哮讓車子也跟著震顫起來,但這絲毫不會分散我的注意力。我看到貝拉身後那堵牆上沒有窗戶,那也許是工業區,離人群聚集的商業街有一段距離。我一個急轉彎、調轉車頭,朝著我認為正確的方向駛去。突然的急轉彎讓我的車子發出一聲尖銳的嘶鳴與另一輛車子擦肩而過。等那輛車子的司機狂按喇叭表示抗議時,我早已駛出了很遠。

 「看哪,她在顫抖!」那個男人戲虐著,貝拉的害怕讓他更加刺激、狂喜。
 「離我遠點!」貝拉並沒有尖叫,她的聲音低沉而鎮定。
 「別這樣嘛,寶貝兒!」
 男人緊盯著瑟縮的貝拉,一陣笑聲轉移了他的注意力,他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噪音惹惱了。「閉嘴!傑弗」男人心想,他很享受貝拉的顫抖,這讓他興奮。他幻想著、幻想她會苦苦哀求、幻想著她會怎樣來求他……

 我沒有意識到他還有同夥,直到聽見他們的笑聲。我在他們的腦中快速搜索,希望找到一些有用的資訊。男人一邊靠近貝拉、一邊活動著手腕。他同伴們的想法並不像他那麼骯髒。他們只是一群醉漢,沒有一個人意識到這個叫「羅尼」的男人打算做什麼,他們只是盲目地跟隨著這個羅尼,他答應會給他們找些樂子。他們中的一個人緊張地瞥了一下路口,他並不想冒犯這個姑娘——這給了我想要的——我從他那裏看清了那個路口。

 我無視紅燈飛速地在車流中穿梭,將一連串喇叭聲甩在身後。我的手機在口袋裏震動,我絲毫不去理會它。羅尼慢慢地靠近貝拉,幻想著接下來那個刺激恐怖的時刻。他等待著,等著貝拉尖叫、等著慢慢品嘗……貝拉緊繃著下巴靜靜地站在那裏,這讓他有些吃驚——他原本以為她會竭力逃跑的。吃驚伴隨著些許失望,他喜歡追趕獵物,這是獵捕中最刺激、最激動人心的環節。
 「或許這是個勇敢的小妞,這樣會更有趣,也許還能和她搏鬥一番」男人心想。

 我離他們只剩一條街了,那個野獸應該聽得到我的引擎在咆哮,但是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他的獵物身上。我想知道,當他自己成為獵物時他會如何享受獵捕的遊戲,他會如何看待我的狩獵方式。我在腦海中快速流覽自我出生以來那些黑暗日子裏最痛苦的畫面,我準備好了該用怎樣的酷刑迎接他。他必須為此付出代價,他會在痛苦中苦苦掙扎,而剩下的幾個人會安靜地死去。只有那個叫羅尼的野獸,他不得不向我苦苦哀求,求我賜予他死亡作為禮物。

 他站在馬路中央,步步緊逼向貝拉。我飛車急速駛向街角,車燈照亮整個陰暗的角落,那幾個傢伙僵在原地,我本該沖過去壓死那個領頭的——他正在奮力逃跑,但就讓他這麼死了真是太便宜他了。我漸漸放慢車速,把車倒回去,在副駕座的車門接近貝拉時停下,打開車門,她朝我的車子跑來。
 「上車!」我吼道。
 「該死的?怎麼搞的」那些人在想。
 「真不該打她的主意,那小妞不是一個人」
 「我看最好還是跑吧」
 「哦,我想吐…」

 貝拉毫不猶豫地迅速鑽進車子,關上車門。
當她用我所見過的所有人類表情中最信任的眼光看著我時,我忘記了剛才還在盤算著的所有復仇計畫。我用了不到一秒鐘的時間考慮了一下,我不能為了街上那四個混蛋就冒險把貝拉一個人留在車裏。但是我該跟她怎麼說呢?「別看!」——哦,她什麼時候乖乖聽過我的話!她什麼時候做過使她自己安全的事!我可以把他們拖到遠離她視線的地方,但難道要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裏嗎?也許今晚天使港不會再有剛才那樣的危險分子在街上遊蕩,也許立刻就讓她碰上也說不定。貝拉就像一塊磁鐵,能把所有危險的事物都吸到自己周圍。我不會再讓她離開我的視線。

 我用最快的車速帶她離開,那些混蛋被我的速度嚇得目瞪口呆。她不會看出我曾有過片刻的猶豫,她根本就不會知道我曾經盤算過多麼殘暴的復仇計畫。但是我甚至都不能用車去撞那混蛋,那樣只會嚇壞貝拉。我曾經多麼渴望殘暴地結束他的生命,我所聽到的、看到的一切都讓我饒不了他,我甚至可以想像出我的舌頭會嘗到怎樣的滋味。我的肌肉緊繃,積攢了太多力量,它們需要發洩的出口。我必須殺了他——我可以慢慢地把他撕成碎片,一點一點、從皮膚到肌肉、再從肌肉到骨頭……

 除了那個女孩——我的世界裏唯一的女孩——她縮在座椅裏,用她瘦弱骨感的手臂環抱著身體,凝視著我,她的眼睛張得大大的,眼光充滿了信任。復仇可以等待。
「系好安全帶!」我命令道。我的聲音聽上去粗暴又充滿仇恨,還混雜著強烈的欲望。那可不是普通的欲望,但是我不能讓那個混蛋玷污我的靈魂。

 貝拉系上安全帶,鎖扣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她的身體隨著那聲脆響跳了一下,她沒發覺車子已飛出小鎮,無視任何交通信號。我感覺她在我看,她看上去非常放鬆。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她剛剛才逃過一劫。

 「你還好嗎?」她問道。她的聲音略微有些緊張和害怕。
她、她難道就想知道我好不好?我思考了幾秒鐘這個問題,在她還沒有看出我的猶豫之前,(我還好嗎?)
「不」我承認,我的聲音壓抑得有些顫抖。
我帶她駛進今天下午我曾呆過的那條偏僻小路。在樹蔭掩映下——那裏現在一片漆黑。

我努力克制住滿腔的怒火,身體僵在那裏一動不動。我冰冷的手緊緊攥著,它們多麼渴望折回去抓住那個企圖攻擊她的人,好不留情地把他撕成碎片。但是,那樣的話,貝拉就會被一個人留在這裏,留著沒人保護的黑夜中。
「貝拉?」從我牙縫中擠出她的名字。
「嗯?」她的回答有些沙啞,她清了清喉嚨。
「你還好吧?」這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第一位的,其次才是報仇。儘管我胸中的怒火讓我難以思考。
「還好」她的聲音還是很嘶啞——因為恐懼,毫無疑問。
因此我不能離開她。即使她不會再因為一些奇奇怪怪的原因遭遇不測——就像我平時總開的玩笑那樣,即使我確定她在我身邊安然無恙,我都不會再把她一個人留在黑夜裏。
她一定受到了驚嚇。可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儘管我很清楚我想怎麼做,可是我不能。因為那樣的話她會看出我有多麼殘忍,那太明顯了。我必須努力克制,壓抑住內心復仇的欲望,保持冷靜以免讓她再受驚嚇。我必須想一些別的。
「請說些什麼,分散一下我的注意力!」我請求著。
「對不起,你說什麼?」她問道。
我被怒火煎熬著很難控制自己再去過多解釋。
「說點無關緊要的事,讓我平靜下來」我補充著。我的下巴繃得緊緊的,只是因為她在這兒才讓我繼續留在車裏。我能夠聽見那個男人的思想。他失望而憤怒,我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他,我閉上眼,不想再看下去。
「嗯」她猶豫著——絞盡腦汁地想要滿足我的要求,我猜想。
「明天上課前我要不要開車從泰勒•克勞利身上壓過去?」她說著,倒像是在提問。
是的——這正是我需要的,當然,貝拉總能帶給我一些意想不到的驚喜。就像從前,危險恐怖的事情從她嘴裏說出來,總讓人覺得是在聽喜劇故事。如果我不是在努力克制殺人的欲望,我一定會笑出聲來。
「為什麼?」
「他逮誰就跟誰說他要帶我去參加舞會」她的語氣有些生氣。 「他如果不是瘋了,就是還在因為上次差點撞死我而想方設法彌補…嗯,你也記得的」她自嘲著,「他也許認為可以借舞會來彌補我。所以我想如果我也威脅一次他的性命,那我們就扯平了。他就不會老想著要補償我了。我不需要敵人,如果他不再管我的話,勞倫就不會那樣對我了。不過我也許會毀了他那輛森特拉的」她想了想,繼續說「如果他沒車的話,就不能帶別人去參加舞會了……」
我不由得佩服她總是能把事情想偏,泰勒的固執根本與那次事故無關。她似乎還不明白自己對那些高中男孩們的吸引力,她當然也不會知道她對我的吸引有多大!哦,這還是有作用的,我心中的怒火漸漸平息了下來,我又開始能控制住自己了,不去再想復仇和懲罰。
「我聽說了」我告訴她,她停了下來,而我希望她繼續說下去。
「你聽說了?」她詫異地問道。她的聲音聽起來比剛才還要生氣。 「要是他脖子以下都癱瘓了的話,也就參加不了舞會了」。
我真希望她可以繼續她的死亡威脅論,那種不會帶來肉體傷害,只是滿足精神發洩的方式。沒有比這更能幫我內心平靜的了,那些憤怒、誇張、嘲諷的語句從她嘴裏說出來總能讓我覺得親切可愛——這正是我現在需要的。

我歎了口氣,張開眼睛。
「你感覺好些了麼?」
「沒好多少」
不,我已經平靜下來了,但還不夠。因為我突然意識到,在這個世界上我還有更多事情要做,遠比去殺死那個叫羅尼的野獸重要。是這樣的。就目前來說,比殺死那個混蛋更重要的只有一件事——這個女孩。我不能讓她認為——哪怕去懷疑,今晚坐在她身邊的朋友居然是個殺人嫌犯——無論如何都不能。
貝拉比殺人更重要。我花了70多年努力控制自己不再殺人,但是這麼多年的努力也不足以跟坐在我身旁的這個女孩相抗衡。當然,如果有一天我重回老路——重新開始殺人——那一定是在貝拉遠離我而去的時候。儘管我不再喝人類的血,儘管我的眼睛不會再散發出血紅的光芒——這個女孩對我的感覺會不同嗎?我將盡力好好對她,這看上去似乎是個不大可能實現的目標,但我會盡力去做。
 「你怎麼了?」她小聲問道。
她的呼吸飄到了我的鼻子裏,我明白為什麼我不能抗拒她。經過了這麼多,儘管我深愛著她,但是她依然令我垂涎欲滴,我應當對她更誠實一些,她值得我那樣去做。
「有時候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貝拉」我望向車窗外無盡的黑夜,我既希望她從我的語句中感覺到害怕,可又不想她那樣。很大程度上還是希望她不要。快跑!貝拉!快跑!留下!貝拉!留下!
「不過也起不了多大作用,就算我掉頭去追那幾個……」即使只是想一想,我就恨不得立刻調轉車頭,我做了個深呼吸,讓她的氣味鑽進我的喉嚨,「至少,我是這樣努力說服自己的」。
「哦」。
她沒有再說話。我的話她聽懂了多少?我瞟了她一眼,卻讀不懂她的表情。她也許是嚇懵了吧,好吧,至少她沒有尖叫。沉默持續了一會兒,我終於戰勝了自己,努力去做應該做的,忘記不該做的。

「潔西卡和安琪拉會擔心的」她小聲說道,她的聲音聽起來很鎮定。我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難道她受驚過度?或許今晚的事情沒讓她太消沉。「我說好和她們會合的」。
難道她想離開我?或者、她只是不想她的朋友們擔心她?
我沒有回答她,但我發動車子帶她回去。越靠近小鎮,我就越難控制住自己。離那個混蛋那麼近,如果不是因為她,不是因為我不想這個女孩擔驚受怕——我早就沖過去把那個傢伙給宰了。我能允許自己那樣做麼?不——我放棄了。我太想好好保護她了。

 我們到達了她和朋友約好的餐廳。我的思維快速搜索,潔西卡和安琪拉已經吃完晚餐,她們兩個看起來確實在擔心貝拉,她們正沿路找她,順著一條黑暗的馬路。她們真不該在晚上晃悠。
「你怎麼知道這裏?」貝拉的提問打斷了我,我意識到我又失策了。我努力想分散她的注意力,好讓她不記得我是怎麼找到她們會合地點的,貝拉搖了搖頭,淡淡一笑。
這是什麼意思?
好吧,我不想去費盡心思破解她那奇怪的表情了,我幫她打開車門。
「你要幹嘛?」她問我,聽起來有些吃驚。
不允許你再逃離我的視線!不允許你一個人在夜裏活動!我心裏這麼命令著,嘴上卻說:「帶你去吃晚飯啊」
這一定會非常有趣。我曾經還幻想邀請愛利絲一起,選擇和貝拉她們同一家餐廳,假裝偶然碰上。可現在,在這裏,我可以大大方方地和這個姑娘約會。我請客,我不會讓她有機會拒絕。在我迅速繞過車子幫她打開車門前,她那側的門已經開了一半——雖然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注意,我不得不放慢速度繞過車子——幫她打開車門。她大吃一驚!難道因為還不習慣被當作淑女對待?或者她從沒想過我會表現得像一個紳士?

我等著她的回答,感到越來越焦急,因為她的朋友們還在朝著黑暗的角落前進。
「快去攔住潔西卡和安琪拉,不然我又要到處去找她們了」我趕快命令她,「要是又碰上你的其他朋友的話,我可不知道還能不能管住我的脾氣」,不,我可比這要堅強得多。
她被嚇得哆嗦了一下,立刻鎮定下來,朝她們追過去,大聲喊著「傑西!安琪拉」。她們轉過頭來,她沖她們揮了揮手,好讓她們看到她。
(貝拉!哦,她沒事!)安琪拉想。
 (晚了那麼久!)潔西卡瞟了她一眼,但是她也很慶倖,貝拉沒有走丟或者受傷。這讓我多少不那麼討厭她了。她們馬上跑回來,停下了腳步,當她們看到我和貝拉在一起時都吃了一驚。
(哇噢-哇噢!)潔西卡想著,難以掩飾她的驚訝。
(愛德華•庫倫?難道她獨自離開就是為了去找他?但是她如果知道他在這裏的話,幹嘛在他離開小鎮的時候還要打聽他呢?)我可以從安琪拉那裏看到貝拉在向她打聽我蹺課和家人去了哪里時那種羞怯的表情。(不,她事先一定不知道)安琪拉確定。
潔西卡的思想從剛開始的驚詫轉變為懷疑(貝拉故意擺脫我們)。
「你們去了哪里?」她問道,注視著貝拉,但卻用兩眼的餘光偷偷瞟我。
「我迷路了,然後就碰到了愛德華」她邊說邊指了指我。她的語氣很誠實,就像事情原本就是那樣。
她一定是嚇懵了——這是我對她的鎮定做出的唯一解釋。

「我和你們一起,可以麼?」我用禮貌而溫和地聲音輕輕問道,我知道她們兩個都已經吃過了。
(噢,他是多麼迷人性感啊)潔西卡心想,她的腦子突然變得和平時有些不大一樣。
安琪拉也沒有平時那麼鎮定了(我們沒吃就好了,哇噢,可以,哇噢)
為什麼這對貝拉就不起作用呢?
「呃……當然可以」潔西卡答應著。
安琪拉接著說:「嗯,事實上,貝拉,我們在等你的時候已經吃過了」她坦白著「對不起啊!」
(什麼!閉嘴!)潔西卡不情願地在心底裏抱怨著。
貝拉聳了聳肩,噢!看來她至少沒有被嚇傻,「沒事的——我也不餓」。
「我想你應該吃點東西」我小聲說。她在暈血後應該多補充些糖分——儘管她的血聞起來已經夠甜了,我暗暗想。剛才的恐懼一定給她的身體帶來了不小的刺激,空著肚子可不行。她需要補充體力——憑我自己的經驗來說。這兩個女孩如果直接回家的話不會遇到什麼危險的。危險不會靠近她們。而我更願意單獨和貝拉在一起——只要她願意。

「你們介意我開車送貝拉回家麼?」我搶在貝拉回答前對潔西卡說「那樣的話,你們就不必在我們吃飯的時候幹等著了」
「呃……我想沒問題」潔西卡盯著貝卡看了看,希望從她臉上找到她所希望的暗示。
(我想留下來,可她一定希望獨自霸佔他。誰知道呢)潔西卡想著,與此同時,她與貝拉交換了一個眼神。貝拉對她使眼色了嗎?
「好吧」安琪拉的反應比潔西卡要快,感覺好像得到了貝拉的暗示。不過貝拉看上去好像真的希望如此。「那明天見!貝拉,愛德華」她說出我的名字時候哽咽了一下。然後拽著潔西卡的胳膊往回走去。

我真應該感謝安琪拉。潔西卡的車子停在一盞明亮的街燈下麵,貝拉仔細地注視著她們,微微眯著眼睛,直到她們上了車,她一定是害怕她們也碰上跟她一樣的遭遇吧。潔西卡沖著我們揮了揮手,貝拉也朝她們揮了揮手。直到她們的汽車消失在街道的盡頭,她才深深吐了口氣轉頭看我。
「說實話,我真的不餓」她說。
為什麼要等她們走了才說?難道她真想單獨和我在一起嗎?哪怕是現在——我憤怒生氣的時候?不管是為什麼,她必須吃點東西。
「那就遷就一下我吧」
我替他推開餐廳的門,等著她。
她順從地歎了口氣,走了進去。

我走在她身旁,來到服務台。貝拉看上去依然非常放鬆。我想去拉她的手,摸一摸她的額頭,確認她有沒有在發燒。但是我冰冷的手會嚇到她,就像上次那樣。
(哇噢!老天!)女服務員的思想比誰的都要大聲,立刻竄進我的腦中。
(哇!天哪)
 看來今天晚上我必須遮罩掉這些惱人的聲音。我之所以注意到它,只是因為我多麼希望貝拉也能那麼看我。我們總能吸引我們的獵物。我之前根本沒有過多考慮過這些。一般來說——至少,對於像庫珀夫人和賈斯柏卡那樣的人類而言,這樣的迷戀讚美會掩蓋她們的恐懼——當她們被吸引後就會將害怕拋之腦後。

「有兩個人的位子麼?」等她安靜下來後我問。
「哦,是的,有的,歡迎光臨拉貝拉義大利餐館!」(嗯,多麼美妙的聲音啊!)「請跟我來」她的思想暗自盤算著。(也許她只是他的表妹。她不可能是他的親妹妹,他們長得一點都不像,但一定是親戚,要不然他不會和她在一起)

人類的眼睛總是只能看到表面現象,他們什麼也看不清。這個小個子女人怎麼可能瞭解我們的關係——獵物——如此吸引我,她當然看不出來——我是如此溫柔地想要保護身邊這個女孩。
 (好吧,沒必要幫她,按常規好了)服務員把我們帶到了就餐區人最多的一張家庭餐座。(她在一邊,我還能給他留下我的電話號碼嗎?)她想著。
我從口袋裏掏出幾張鈔票。人類在鈔票面前就什麼也看不到了。貝拉已經在服務員指定的那張座旁坐了下來,沒有任何抱怨的情緒。我沖她搖了搖頭,她猶豫了一下,好奇地歪了下腦袋。是的,今晚她會有很多想問的,在人群嘈雜的地方可沒法好好說話。

「還有更清靜點的座位麼?」我問服務員,把小費塞給她。她吃了一驚,眼睛瞪得大大的,接過鈔票沖我眨了眨眼睛。
「當然」她偷偷瞟了一眼鈔票,帶著我們繞過一堵隔牆。(50美元買一個好座位?這也太大方了!我打賭——他口袋裏的錢比我上個月的工資還要多。嗯,為什麼他要單獨和那個女孩找個清靜的地方坐呢?)她把我們帶到一排圍成小圈的房間前,在這裏沒人能看到我們——無論今晚我告訴她什麼,我都可以看清貝拉的表情。我還不知道她今晚想從我這裏知道些什麼。哦,我能給她什麼。她猜到了多少?她是怎麼跟她自己解釋今晚發生的一切?
「這裏怎麼樣?」服務員問,我感覺到她正在用憎惡的目光瞪著貝拉。我咧開嘴朝她一笑,露出我的牙齒,好讓她看清楚我。
「嗯,相當不錯」我回答。
(那不會是真的,我一定是在做夢。也許那個女孩一會兒就會走,也許我應該把我的電話號碼寫在餐盤上告訴他)她繼續幻想著。
哦,她沒有被嚇到。我突然想起幾星期前艾密特在一家咖啡館嘲笑過我,我打賭瞪她兩眼會比剛才那樣更有效,我失去了忍耐的底限。

「你真不該對人家那樣」貝拉打斷了我的思考,不滿地說「這樣不公平」!
我注視著她批評的表情,她是什麼意思?我根本沒有嚇到那位服務員,她根本誤解了我。
「我怎麼了?」
「像那樣讓人家目眩神迷、不知所措啊——我估計她現在還在廚房裏興奮得大口喘氣呢!」
嗯,貝拉說的沒錯,那個服務員此時的確正意亂情迷地跟她的同事們描述著我。
「哦,拜託」貝拉一直盯著我,奇怪我為什麼沒有馬上回答。
「你得明白你會對別人有什麼影響」
「我讓她目眩神迷?」這真是一個有意思的字眼。絕對適用於今天晚上。我真不明白她究竟有什麼不同。
「你難道沒注意到」她問道,繼續著批評 「難道你以為每個人都能輕易做到隨心所欲啊?」
「那我有讓你目眩神迷過嗎?」我下意識地脫口而出,當我反應過來時已經太晚了,我多麼後悔說出這句話,真希望她沒有聽到。
「經常啊」她小聲回答,臉上浮現一片暈紅。
我讓他目眩神迷!我那靜止的心臟頓時被一陣狂熱的喜悅和希望點燃了,這種感覺是我從未經歷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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